許青,人雖瘦,卻還筋骨稜稜、肌肉剛健的話。眼前的許青,卻已是皮包骨,一張臉龐與骷髏無異。也許是寒冷,也許是體虛,他的臉色白中泛青,唯有一雙眼睛,卻如鬼火磷磷,令人看了寒透心底。
已經是第十天了,許青與大當家焦文通等二十三人,就躲藏在距離老巢黑崖山不足五里的孢子嶺一處無名山洞裡。這處藏身之所,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裡邊儲藏有水、石炭、鐵鍋、鹽巴、被褥等生活用品,甚至還有少量滷醬等調味料。可惜因為米糧不能長期存放,所以只是在決定藏匿時再臨時攜帶。
按焦文通等人最初的計劃,寨子人去屋空之後,金兵撲了個空,頂多就像對白馬山寨那樣,放一把火了事。而他們的黑崖山寨,從寨牆到居所,多半是石條砌就。放火固然會燒燬不少東西,卻不會完全破壞寨子根基。只要金兵一離開,他們照樣可以回去,稍加修葺後,度過一個冬天絕無問題。
只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這雪一下起來,就沒停過,不少山谷都被封住了。開始焦文通等人還挺高興,這樣一來,金軍就不可能久待,更沒法追擊梁興等寨眾。可是……他們隨後發現,金軍的確沒有尾隨追擊的意思,同樣也沒有撤軍回城的打算,而是將黑崖山寨當做大本營,駐紮了下來。
這一下焦文通等眾人傻眼了,沒想到金軍竟然會賴下來不走。躲藏之前,儘管每人都盡力背了大包豆米,卻只足夠七日用度。本想無論如何,金軍都不可能在此逗留七日之久,誰曾想……
其實米糧還是有的,就藏在寨子後山的一個秘洞中。只是如今金軍駐紮於寨子裡,要偷偷繞過寨牆,翻過後山,把糧食弄回來,還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從第六天開始,為了不至於斷糧,焦文通不得不挑選幾名機靈並且手腳利索的手下,去弄糧食。連去了兩次,有驚無險,只可惜人手太少,每次只能扛回十鬥八斗的米糧,根本不足以讓二十多人支撐多少天。
今兒是第十天,也是寨中兄弟第三次去弄糧食。從昨夜出發,一直到翌日清晨,值守的兄弟已換過三批,卻還沒有等到訊息。
許青自斷臂身殘之後,體力大不如前,卻不想讓寨中兄弟認為自己什麼事都幹不了,所以堅持要由自己值守一班。許青現在值守的位置,距離山洞五十多步,是一處內凹的巖壁。頭頂有突出的岩石擋住雨雪,兩側有石塊遮住山風,前方視野開闊,算得上是一處相當不錯的監控點。
天空陰霾,雲層低厚,看樣子,這雪只會越下越大,記得去年還沒那麼大的雪……
許青剛剛發出半聲感概,倏地豎耳傾聽,隨即撿起身邊早準備好的一塊石子,向後一扔,準確地擊中十多步外的一方大石。清脆地響聲立即驚動了山洞裡的兄弟,頓時人人操起兵刃。衝出洞來。
“是俺,別動手。”一個渾身裹著厚厚麻布,蒙著頭臉的人,揹負著一袋重物,彎腰吃力地爬上山來。
“錢老八,是你麼?”許青抓刀的手緩了一緩。雖然來人為擋風雪而遮住頭臉,但從那熟悉的口音。卻不難分辨是外出弄糧的三名兄弟之一的錢老八。
“可不是……唉,這鬼天氣……壓死俺了……”錢老八手足並用,艱難地爬上來。
許青回頭做了個解除警戒的手勢。回頭皺眉道:“怎的只得你一人回來,孫狗兒與王大飛呢?”
“咱們這一次弄糧,驚動了金狗。他倆在後面將金狗的追兵引開。掩護俺先走……”
許青失驚道:“金兵會不會尋跡找到這裡來?”
“應該不會,不是俺吹,在黑崖山這塊地頭,只有俺錢老八追蹤別人,別人休想追蹤俺……”錢老八這話倒也不算自誇,這人本是山中獵戶,在尋蹤查跡方面很有一套,自然也很懂得消除痕跡。
許青點點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