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壺喚作“綠筱香”的清茶。這綠筱香是碧溪堂秘製的特產名茶,在汴州頗有點知名度。朱龍飛喝了半壺茶,取了幾個蜜棗權作早點。正在大快朵頤,忽覺身後有些異樣,卻要回頭張望,早給人捂著雙目,一個銀鈴般的女孩子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猜猜我是誰?”那捂著朱龍飛雙眼的素手如玉般溫潤,微暖又帶點清涼,並散發出一股撫摸過菊花的清香。朱龍飛甚覺享受,一時間還真不捨得這女孩的手從他臉上移開。他對那女孩這一招玩意顯然習以為常,從小到大,每次他外出回家,那女孩總是不厭其煩地把這一招老得掉牙的招數跟他捉迷藏,他根本不用猜測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從來不會一語道破,揭穿對方的身份,因為道破天機,會令雙方索然無味,他若裝瘋賣傻,那個女孩越來勁兒,樂此不疲。朱龍飛雖然年齡漸長,擔當大事,不得已故作老成,但少年貪玩的天性仍在,這時候碰上這個頑皮的孩子,也如酒場上遇到知己,那逗樂捉狹人的心性油然而生,故作為難,納納自語道:“是誰呀,讓我想想?”沉吟半響才道:“我實在猜不著。”
那女孩嬌嗔道:“你敢,討打不成,賞你一個爆粟。”言畢伸出玉指在朱龍飛頭上一彈,隨即一個雀躍,跳出幾尺之外,吃吃而笑。
朱龍飛故意捋袖握拳喝道:“那隻野貓子抓我一把。”
那女孩跺腳叫道:“瞧你這張豬嘴皮,淨說混話—我是人呀!”
朱龍飛拍拍胸口道:“原來是人呀,我還以為撞見鬼呢!紅櫻,你來得正好,大哥又要出門辦事,勞煩你去把我的寶劍取來。另外,今天午晚飯都不用等我。”這女孩是朱龍飛的小師妹硃紅櫻,正值豆蔻年華,長得臉如凝脂,嬌俏可人,素手纖腰,堪稱國色。她是朱古原收養十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朱古原把這硃紅櫻視作掌上明珠,對她百依百順,寵愛異常。碧溪堂其他師兄師姊也看在師父的面上,對這硃紅櫻忌憚三分,凡事都順著她的性子任其胡鬧。朱龍飛有時也拿這硃紅櫻沒轍,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這硃紅櫻脾氣很壞,是碧溪堂朱氏群英中最不成器的一個,武功自然學得一塌糊塗,小聰明還是有點兒,她在碧溪堂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整天淨曉得惹是生非。
硃紅櫻笑意盈盈地望著朱龍飛攤開玉掌道:“拿來,我叫你採摘的大行山含俏花呢?”
朱龍飛往懷裡一摸,只掏出一兩碎銀與她,道:“你喜歡什麼,上街去買吧。”
硃紅櫻撒嬌扭腰,生氣地道:“那些鄉巴佬沒鹽吃,你也替他們操心,挨家逐戶送貨上門去。我叫你摘幾朵花乍這麼難呀?你不守信用,不守信用,我討厭你。”
朱龍飛皺眉道:“太行山上的老鄉親們缺鹽少藥,許多人病了,這是大事情,不是鬧著玩的。好吧,你還要什麼禮物,我到市集上替你買回來可行?”
硃紅櫻賭氣道:“我要天上星星月亮,你也給我嗎!”
朱龍飛微笑道:“這不行,得是人辦得到的事才可以。”
硃紅櫻撒野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朱龍飛道:“這主意不錯,那天我活不下去的時候一定試試這個方法靈不靈光。”
硃紅櫻努著櫻桃小嘴,氣呼呼地跑上閣樓,把朱龍飛的寶劍取下來,啪的一聲重重丟在桌上,生氣地道:“那些沒相干的人請你辦事,你就這麼上心,我叫你辦點小事你卻只當耳邊風,下次你休想支使我替你幹活了,我不幹活了。”
朱龍飛把劍繫到腰間,語重心長地對硃紅櫻道:“該乾的活還是要幹,不然就沒飯吃了。咱們在江湖上混,朋友有難,絕不能袖手旁觀,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朋友有難不出手,以後你就有苦頭吃了……”卻見硃紅櫻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樣,朱龍飛嘆了口氣,再也嘮叨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