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自腰帶兜裡摸出鑰匙來,開了櫃門,養娘一伸頭,便看見塞了滿櫃子的緞子,張氏不是沒錢,只不肯拿出來,說別個鐵公雞,到她自家還不一樣把一文錢看的頂天大。
張氏自嫁進了徐家,把錢看的越發重起來,等生了女兒,更是一門心思為著女兒攢嫁妝錢,一院子只說詩禮傳家,哪一個肯道一道這銀子的好處。
看看那王家姐兒六十二抬嫁妝進門是多風光,徐家自上到下再看輕她是個商戶出身的,也不得不認了她底氣硬,內院的不說,外院兒為著她趕一回車,還有兩百來文的茶水錢拿,一個月的月例統共才多少錢子,輪著趕上幾回車,連月例錢都掙出來了。
便是送東西的小廝小丫頭都知道,更不必說那些宅門裡頭的老油子,輪著幾房要熱水,除開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那裡,她是一開口就有的,哪似張氏這裡,還得推一推才能送來。
養娘也不是沒勸過她,拿些小錢出來打點上下,日子也好過些,可張氏一片慈母心腸,她曉得女兒往後靠不著爹,前頭這個哥哥連自家老子都不擺在眼裡的模樣,還怎麼會來看顧妹妹,除了她能為著女兒打算,滿院子數過來再沒第二個。
養娘也曾勸過,張氏只一句冷哼就把她堵了回去:“不由著我攢這些,難道還能靠她老子?只那一個兒子都不曾看顧,這個女兒還不知丟到哪一層雲頭裡去。”
話是這麼說不錯,可她越是一文無有,越是不受下人待見,十來個大錢總要給,五六文的,還不如不給,還吃人一句“打發叫花”。
張氏撿了匹日常用不著的緞子出來,這些個俱都是每季府裡分派衣裳,緞子放不住,她這才拿了做人情,或是叫人到外頭換了銀子回來,虧了誰也不能虧了自個兒:“你拿這個出去,打點
過廚房,總不能叫姐兒斷了酪。”那成錠的銀子卻是怎麼也不肯動了。
蓉姐兒還沒到正屋就見一屋子都快坐滿了,只老太太還不曾來,連愛姐兒坐著,她先給徐大夫人行禮,一屋子問候過來,半句也不提她回來晚了,只恭敬敬等著徐老太太。
徐大夫人吃過一記虧,這時候捏住錯處哪裡還會饒她,笑眯眯的道:“新媳婦想孃家呢,怕是禮哥兒不在,你便不慣了。”車馬房的早就報上來,除開去吳家,還回了趟三少奶奶的孃家。
蓉姐兒也笑:“上回應了大伯孃,今兒既得著空,便回去問問茶葉的事,我恁的粗心疏意,我娘一問府裡要多少茶葉,便張嘴結舌答不出來了,還想著問明瞭得再回去一趟呢。”
她睜了眼睛說瞎話,瞪圓了眼睛,二房的羅氏差點笑出來,徐二太太繃得住,卻也掃了眼大嫂,這人是她起的頭,可討進門卻不是她的事,張氏跟大嫂子才是真頭痛,眼見得她靠過來,二太太也不得意,隨了小女兒同她玩鬧,卻少有把她叫到正房去的。
正巧老太太進了屋門,一屋子人立起來給她請安,老太太坐定了,指了二夫人給她佈菜,蓉姐兒立在張氏身後,這事兒她做了多回,早就摸著了門道,一頓飯吃的平和,徐大夫人一句都不開口,等兒媳婦扶了她回去,見婆母實是不高興,道一句:“娘,別同她置氣,往後能拿捏的地方多的便是。”
徐大夫人看了兒媳婦一眼:“拿捏她?你沒瞧見她是個油潑不進的,說個甚她都能嚷出來,待這樣人,也別分什麼官鹽私鹽了,她直著來,我也直著來,等明兒你告訴她,咱們家一年茶葉總要兩百斤。”
宋氏跟著管家,家裡樣樣事都在心裡有本帳,一聽兩百斤就咬了唇兒,又不好駁了婆母的話,低了頭應了一聲:“知道了。”
宋氏才進門也同蓉姐兒一個性子,家裡再刻板規矩,到底還在花季,初為人婦,徐仁同她也是柔情蜜意,如今瞧著蓉姐兒臉上明媚笑意,再看看如今自家這低眉順眼的模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