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更多的是一種迷惑。
默默地往回走時,驚異地看到了紀幽靜。她站在琪琪的病房前,一手欲是要開門,卻遲遲未放到門板上。注意到了我,她轉首對我微笑:“劉醫師,剛好,瞧我這段日子忙得忘的,正想問問你那親戚的小孩怎樣了?”
“琪琪,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邊答邊心裡琢磨,她這是真話,還是假意?
“那就好。”雙手插入工衣袋,轉身時她想到什麼,道,“對於昨天那件事,我替蕭唯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諒解,那孩子——”
“我明白,她其實心腸並不壞。”
她瞅了我一眼,扶了扶眼角的金絲鏡架,低笑了聲:“你還是老樣子。”
我因著林秀茵的那通電話,全身戒備:“什麼老樣子?”
她指尖又挑了挑鏡架:“眾所周知,劉醫師自年初歸院後,就改頭換面,成了不折不扣的中心第一大好人。而這是好事,不是嗎?”
若前面那句是諷刺,那麼後面“好事”這兩個字,就變得愈加值得推敲。而她也沒有等我回話,徑自往前走去,那修長的工衣在日燈下的影子拖曳得長長的,不免顯得有種蕭索之感。
我咬咬唇剛想喚她,卻見她腳跟一轉,輕快地朝剛穿過門的齊瑜奔去。
“齊主任,關於那件事,你今晚有空嗎?”
齊瑜望望表:“那就今晚吧。”
看他像是瞅望向這邊,我忙低下頭,往另一方向匆忙退去。心裡已牢牢記住了他們兩人說的“今晚”。
當天夜晚,書本翻了幾頁,沒心思,記不住。九點半鐘爬上了床,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越想越是安心不下。想著,為何不回去看看呢?反正只是想知道大家都平安無事。由是換了衣物就跑回了中心。
有種直覺告知我,沒有多慮,我直奔十三樓手術室。這裡,夜間通常是緊閉的。值班人員都在外走廊的休息間睡覺,只有急診呼喚的時候才會起身開啟手術間。
然,這一刻,我走到內外走廊交界處,見著通道像是有唯一的一簇光在閃爍。
換上手術室消音的軟拖鞋,我一步步朝著有光透出的手術間走過去。半開的門裡,斷續傳出一男一女的對話聲。這兩個熟悉的嗓音不難辨認,正是約好今晚碰面的紀幽靜和齊瑜。
“這一間將作為病人下星期進行手術的手術間。若你覺得沒有什麼問題,請你們的局長過來跟我們談。談完再決定到底動不動手術。”齊瑜說。
“我們局長不會來談。”
“為什麼?”
“因為他覺得你們沒誠意。”
“呵?我們沒誠意?還是你們沒有誠意,一直把病歷扣著!”
“齊主任,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解釋過多次。這是我們研究所的權利,可你們呢,卻多次私自在背後置疑和調查我!”
貌似有火星不斷冒出,我越聽愈是惶然。驀地一隻手從背後伸來,嚴實地捂住了我嘴巴。
我欲掙扎的瞬間,那人一把將我拉入隔壁的屋內,繼而伏落在我耳畔:“別出聲!”
停止了晃動,我睜大眼睛,看見黎若磊一張陰沉沉的臉,一雙眸子像著了火一樣望著我。
我心知蠻撞了,忐忑地吞唾液,摸摸他捂我嘴巴的手背,示意道:你放手,我不出聲就是了。
他鬆了手,眼裡怒氣未平。
我訕訕地撇嘴:說來,還不是怪你們有事都瞞著我。
他橫眉:你還有理!他們怎樣關你什麼事了!
確實是不關我事哦。都離婚了,齊瑜愛和哪個女人幽會都是他的自由。問題是,這算幽會嗎?
黎若磊對我滿臉的疑問視而不見,黑黝黝的眼珠只盯著廊道閃爍不定的那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