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君,苦無間,可乘此一遊。”生欣然從之出。略無阻隔。
倏忽間行入一室,繡帷香榻,壁有圖,瓶有花,琴書玩好之屬,位置疏雅。女闢旁闥引生出簾外,憑欄而指曰:“是何處?”生審視即己書室也。始覺身在女樓中,益自喜且幸,已於門側得斷弓及矢。生問:“此射我者耶?”女粲然曰:“然,為其射君,罰而折之矣。”生亦笑。生既與女處,因問女姓字,女曰:“妾前明張總帥女也,小字葆翠,遇疾夭逝,棲魂於此,煢守泉關,未敢自涴。感君意厚,故不避非禮,赴情申義。不幸形跡乖異,見防於人,遲遲至今。”生曰:“鬼真畏人乎?”女曰:“非也。桑濮之事,安得然不避人目?彼雖不見,妾實恥之,非畏之也。”生曰:“吾與君今日殆夙緣耶!”女曰:“非緣也,情也!無緣者神魂不清,飛絮因風,飄萍逐水,偶合偶離耳。妾向遇君蓋如此矣!若情之所結,自有而無,亦自無而有,由生而滅,亦由滅而生,山川不能間,死生不能隔,而天帝神明不能禁也。”生曰:“卿埋香已久,九原寂寞,盍為再世玉簫乎?”女曰:“鬼之不欲生,猶人之不欲死也。人不能不死,鬼則可以不生。且人之生也,飢寒伺其身,職役勞其形,嗜好攻其情,災患怵其慮。妾嘗為人備領之矣。而溘化以來,舉不復有,此何樂如之?雖有絳雪神丹,還魂靈草,不願服也。”生唯唯。
歷三日,女促生歸。生恐失女不肯行。女曰:“無傷也。君歸請宣言於眾曰:“聽我,我乃生;不聽且死。孰與聽我?”眾必聽,則使人迎我於樓,妾即至矣。不然,幽遘亦何可長哉!然須將幣帛,具輿馬,如婚娶禮,妾乃行。非以為文,禮不可廢也。”生唯唯,遂歸。
忽從榻上起,則聞家人驚喜曰:“生矣!”問魂亦何之,生如女教。家人不忍違,為娶女以歸,居室如夫婦。女性貞謐,不好冶媟,生之外雖三尺童子莫能覯也。
生有外兄某,聞其事欲求見女,女不可。某堅坐不去,語漸褻嫚。女掩耳讓生曰:“閨幃之中,安得容淫朋穢語?幸速遣之。”某聞慚而出,其嚴凜如此。女流相對,間亦形見,往往相謂,言目中閨秀無如新婦妍且慧者。
居數年,帷薄甚修,遇有休咎,多因女決之。生家呼女為神娥。生感女意不復娶,女勸生納姬。生二子,為父後,生卒,女亦去。女嚐出生時小像,使生題識之,藏於家。
蠟技
時人有善蠟技者,團黃蠟作麒麟,成之指掌間,麟角畢肖,他物皆然,亦絕技也。人或求之作,萬萬不肯作。譎者知其癖,故握黃蠟誘之,又故故匿之,彼必索觀,再三而後與之。乃隨意團捏,酬對如常,俄頃而就。置之近身,意甚珍惜。伺間攫藏之,不然,少時便復毀之矣。
施建昌
有賣藥者施建昌,河南湯陰縣人。順治八年秋,歸自湖湘,日暮失道,經花圃之側,桃實方熟,纂纂出牆。施正飢,求牆缺處,逾而入,升樹飽啖,即憩樹上,倦而假寢。及覺,則明月既出,亭館悽然。風露滿衣,畏寒欲下。忽東閣門啟,語笑有聲,蔽樹葉窺之。見三小人高尺許,一虎首者紅衣,一馬首者黃衣,一羊首者綠衣,共攜酒餚,設亭前石上,席地對飲。虎首者中坐,羊馬左右焉。俄而角門再啟,復有四人出,一鹿首、一牛首、一狗首、一鬼首獨角。皆衣繒癰,其長不及前三人,亦就石上坐,相語曰:“月佳哉!”施駭甚,伏樹屏息。虎首者忽曰:“何故有生人氣?”皆曰:“良然。”譁然而起,遍索圃中不得。羊首者謂曰:“大兄故善疑,生人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