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浮卻乾咳了幾聲:“小皇叔……”
李學士剛剛的話完全是質疑,戶部之中,曹尚書也在內閣之中,雖今日不在席,卻沒有其他為相的能直接質疑戶部的事兒,要麼御使上書,皇帝批准,都察院干預,要麼是皇帝親自命戶部述職。水溶這話,雖然刺了內閣,但真正丟面兒的卻是戶部。
只是水溶也是笑嘻嘻的,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合著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其實王相,幸好今兒個當值的不是曹尚書不是?不然以後內閣之中,怕是有些隔閡了。”水溶甚至叫人回自己屋子裡去找好茶葉泡了壺茶,“也幸好靖遠侯不在――他那個性子,呵,真不是我抱怨,就李學士今天汙衊他的那幾句話,要是叫他知道了,我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張口就一頂“汙衊”的帽子給李學士扣下,面上卻依舊不鹹不淡的,“如今,也算是大家都便宜?”
王子騰笑道:“只是可惜了嚴侍郎。”他回去,少不得要說明下原因的。
“嚴侍郎年紀也大了。”水溶淡淡的。
王子騰是坐著他的車來的,自然也由他送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閉目養神,隔了半晌,王子騰才開口:“聽說王爺向皇上告了假,過幾日便要休息了?”
“我也就今年稍微有些差事,已經覺得頭暈眼花,越發覺得為難。何況今年兵荒馬亂得更不是時候,也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我在戶部也沒什麼能幫忙的,索性早點回去幫幫母妃。外祖父的生辰也快要到了,我自己家裡――誒,一團亂啊。”
王子騰想說的卻不是這個,只是水溶今日的模樣,實在不像他從前的樣子,反而有些咄咄逼人得像是林沫平日的作風了。也許周薈的去世真的讓他改變了不少,但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受了另外的刺激一樣。只是他都提到了方說妄方老爺子,王子騰少不得奉承一番:“方老先生如今身子康健?學生嚮往老先生久矣,只是老先生大隱於市,不大見客,否則,真要去賀賀他的生辰。”
方說妄是當朝大儒,一生著作頗豐,學術精湛,從未出仕,卻有一子做到了雲南總督,有一女嫁進了北靜王府,於是越來越多的人說他不過是假清高,卻也不能明說,畢竟這位只是不肯做官而已,倒也沒什麼清高的言論出來,只說了句“不過為了那麼些俸祿,天天起早貪黑的,吃不好睡不好,還時常提心吊膽的,多想不開才吃這個苦頭”,大家就是想說他是清高都沒法子說。
王子騰不是靠考試當的官,卻也不敢輕視方老爺子,只能由著水溶把這事給岔了過去。卻猶自苦惱回去怎麼說與李學士聽――不覺又惱李學士何苦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真如水溶所說,今日也是林沫不在,他要是在了,或者曹尚書聽說了,這事都沒個善了。都快要過年了,誰都希望和氣生財,戶部到最後也算是給人留了幾分面子,李學士真要追究起來,誰難看還不一定呢。
想到這兒,便是久經風霜,王子騰也不禁咋舌,以林沫一個弱冠小兒的資歷,挑戰這幾百年來早就固於人心的規則,不光卓有成效,甚至連他們這些頗有根基的老臣,都不由自主地覺得,若他真的想動動誰,還真的能傷人個六七分?這可真是古往今來頭一人了。只是王子騰又立刻想到,只怕能幹的不是林沫,而是能擋住群臣非議,一手護住他的皇帝吧?前朝真有人有他這壯志,只是到頭來,倒是為君的頂不住壓,把手下推出來平息了眾怒。而今皇帝為君數十載,眾人只覺得他尚在太上皇的權威之下休養生息,卻不料他早已將中央地方全權握在手中,有人反對的,便令人取而代之,殺伐之間,連眨眼都不必。
所謂不動聲色,便是如此。
水溶禮數周到,親自送王子騰下了馬車,只是還不等他再客套幾句,便像是有急事似的,說幾句話都有些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