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願望。
不一會兒他給我拿來了紙和鉛筆。我小心地將它們藏起來,以免在搜查的時候被發現。
可我一直沒敢動用它。
這太好了,簡直叫我不敢相信。這真太好了:在這裡,在這座黑暗的監獄裡,在被捕幾個星期之後,在那樣一群整天對著你叫喊、打罵的穿著制服的人中間,居然能找到一個人,一個朋友,他願向你伸出手來,使你不至於無蹤無影地消失在人間,使你能夠留個音信給未來的人們,使你至少能夠有片刻時間同那些將要活過這個時代、活到解放的人們談談。尤其在現在這種時候。走廊裡傳喚著即將被處決的人的名字,喝人血喝得醉醺醺的那些法西斯野獸正在瘋狂地吼叫,被恐怖勒緊了喉嚨的人們卻叫不出聲來。尤其在現在這種時候。在這樣的時刻,不,這簡直不能相信,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一定是個圈套。在這樣一種環境裡,一個人主動地向你伸出手來,得具有怎樣的毅力,怎樣的膽量啊大約過了一個月。戒嚴解除了,嚎叫聲也沉靜下去了,殘酷的時刻變成了回憶。又是一個晚上,又是我受審歸來,又是那個看守站在我的牢房前面。
〃您好像渡過了這一關。〃他用一種探詢的目光打量著我。
〃沒有出問題吧?〃
我懂得這句問話的意思,它深深地刺痛了我。但這句話比別的話更使我相信他的真誠。只能是這種有內在的權利的人才敢於這樣提出問題。從這時起我才相信了他。他是我們的人。
乍看上去,他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他常常獨自在走廊裡踱步,鎮靜、穩重、謹慎而機警。誰也沒有聽見過他罵人。
誰也沒有看見過他打人。
〃請您在斯麥唐茲巡視時打我一個耳光吧。〃隔壁牢房裡的同志請求他,〃讓他至少有一次看見您在執行任務。〃
他搖了搖頭:
〃沒有必要。〃
你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用別種語言說話,他只用捷克語。他的一切都向你表明,他同別人不一樣。但你很難說清楚這是為什麼。他們自己也感覺到這一點,但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哪兒需要他,他就出現在哪裡;哪兒發生了驚慌,他就把鎮靜帶到哪裡:哪兒有人垂頭喪氣,他便到哪兒去鼓舞人心;哪兒由於斷了關係,而威脅到獄外一些同志的安全,他便去把關係接上。他不沉溺在無謂的瑣事中,而總是有條不紊、大刀闊斧地工作著。
不單是現在,一開始他就這樣幹。他到納粹這裡來服務,目的是明確的。
這個來自摩拉維亞的捷克看守名叫阿多爾夫·科林斯基,他是一個出身在捷克舊家庭的捷克人,卻冒充德國人,為了到赫粒德茲·克拉洛維的捷克監獄,然後轉到龐克拉茨監獄來當看守。這大概引起了他的一些熟人對他的憤恨和不滿。
可是四年後,有一次在他報告工作時,德國監獄長在他眼前揮動拳頭——然而已經太遲了——威嚇他說:〃我要打掉你身上那種捷克精神。〃
這位監獄長錯了,那種精神是打不掉的,除非消滅掉這個人。他是這樣一個人,為了鬥爭和有利於鬥爭,他自覺自願地擔當起艱鉅的任務。不斷的危險只能使他經受鍛鍊。
我們的人
如果說,一九四三年二月十一日早晨給我們送來的早飯,不是通常那種誰也不知道摻了些什麼的黑水,而是一杯可可的話,我們對這一奇蹟並不覺得奇怪。因為那天早晨,在我們牢房附近閃過了一個穿著捷克警察制服的人。
僅僅是一閃而過。塞在高統皮靴裡的黑色制服褲向前跨了一步,深藍色衣袖裡的手抬起來,用力把門砰上,人影也就不見了。這是一瞬間的事,過了一刻鐘,我們已經不準備去相信這回事。
在龐克拉羨監獄裡有捷克警察。從這件事我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