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們二人行快些,一回頭,阿達臉上的神情教她不由一怔。
阿達連催了兩遍馬,若無其事地策到穆清身邊,“娘子,有些不大對勁。”
一路無事,穆清腦中原已略鬆動的弦,猛地又緊繃起來,“怎麼?可是有人尾隨?”
“有人跟梢倒還在其次。”阿達語帶遲疑,望向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絕少出現的慌張,“何時何處被跟上的,我竟渾不知。”
穆清大驚,心中直呼不好。以阿達的警覺,竟一時不能查,可見尾隨之人非同尋常,一想到可能的指使之人,更是教她膽戰心驚。那胡大朗一家才脫了險境,好歹都保住了性命,自己這一番造訪,恐怕是要帶累了他們。
“娘子莫太過驚惶,阿達雖不知他何時跟上的,卻能確準從安定郡出來時,尚未有人跟梢,故胡大朗一家還該安穩。”阿達四下轉了轉眼,小聲回道,忽又起了一陣彷徨,“只是回至長安。待他見了背後指使的那人一分說,怕是安定郡遭圈佔的幾戶,不論肯不肯遷走的,都不得安定了。”
穆清不安地緊皺起眉頭,可不是如此,即便那支使之人不能卻準她的行蹤,只需得知她大約從何處回來。也不難猜到個三四分。倘或急著要撇清,最乾淨利落的做法莫過於將安定郡圈地中那幾戶盡數誅滅,來個死無對證。
原以為趁著遊春最盛的這幾日。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這麼一遭,無人會留意,卻還是教人盯上了,更是無端地拖累了好幾家。惹出更大的禍事,穆清暗責自己到底是考慮欠缺了。
默不作聲地馳了一陣。馬蹄下的夯土越來越緊實,眼看著巍峨的明德門就在前頭,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可踏上朱雀大街,阿達回報跟梢之人猶在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穆清眯起眼向前頭的城門望了一回,心中一橫,“阿達。”她的聲音中滿是寒意。“待入了城,先不回去。穿過東市,將他從春明門再引出城,至城郊,尋個隱秘些的地方……卻不知此人身手如何,勝算幾成。”
她甫一開口,聲調冷冽,箇中意思阿達已然洞悉,他知她向來不喜傷人性命,此刻不得已而為之,這決意定是下得艱難,指令亦難出口,故當下趕緊點頭答應,“阿達明白。這人瞧著是個不好對付的,勝算不敢說,盡力一試罷。”
時值正午大市,東市中人流如織,不時有馬隊駝隊橫穿而過,阻了道。穆清一行三人不得不下馬,牽著馬有意慢慢走,不教後頭跟梢的那人跟丟了。
漸漸行至康三郎的大酒肆前,穆清腔子裡原就忐忑的一顆心,倏地一跳,倘若此時碰見了康三郎,倒是樁麻煩事。正兀自想著,忽然一道人影跳躥到她跟前,她的心往下一沉,果真是應驗了那怕甚麼便來甚麼的道理。
“夫人安好。”荒腔走板的漢話夾著一串脆亮的笑聲,隨著那道人影一同到了穆清跟前,一名眼熟的漂亮胡姬笑眯眯地仿著漢家禮,向她屈膝行禮。她不由地從心底裡長舒了口氣,幸而不是康三郎。
“我家阿郎一開春便往沙洲去了,臨行特意囑咐見了顧夫人不準怠慢,夫人想要什麼酒只管往鋪子裡去取。倘要甚麼一時不得的,只消講予婢子們知,待阿郎歸來再為籌辦。”胡姬脆生生地一氣兒說了一串。
穆清有些哭笑不得,這胡姬真個兒是熱情過頭了,白使她唬了一跳,再同她糾纏下去,恐要耽誤事,於是她綻開一個笑,擺了擺手,“你瞧著我何時同你家阿郎客套過,改日若要酒了,自是要來討要的,今日倒……”
一語未畢,身後突然一陣喧騰,鬨鬧起來,原本市道上人雖多,各行各的,秩序尚好,此刻也不知何故,糟糟地亂成了一團,瞧不出是誰擋了誰的道,誰又撞倒了誰,彷彿成了一堆拆解不開的亂麻線。
穆清只覺手腕上一緊,方才還滿面堆笑的胡女瞬間抹去了臉上的嬉笑,一手握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