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廊下,方鬆懈了下來。躬身道:“娘子教小人好找。門前將將收了帖,長慶長公主府的賀樓夫人已至坊內,不多時便到府。”
穆清頭腦裡“嗡”的一聲,賀樓夫人原是長慶長公主的乳母。如今統管了長公主府的一應事務,比尋常掌事娘子高出好幾頭去。官眷集會時曾有過一兩句耳聞。單論手段狠心,絕不是個省檢的。
“去前頭準備著,萬不能怠慢了。”穆清打起精神,吩咐下話。轉身回正屋尋阿柳去更衣。
賀樓夫人個子矮小。年紀五十有餘,雙眼卻矍鑠銳利,緊緊抿著的嘴唇上滿是細密的紋路。一望便知是個利害的,連身後跟著的兩名侍婢。亦神色肅板。
穆清與阿柳互望了一眼,忙上前屈膝行禮,笑吟吟地將她迎入正院待客的廳堂內,雲頭紋的低案上早有人擺好了熱棗酪並幾樣細巧的江南糕點。那賀樓夫人也不同她客套,徑直在案前坐下,向案上糕點掃了一眼,“蔡國公府上也該講究一些,這樣的鄉野粗鄙吃食,如何能拿來饌客?”
穆清低頭淺笑,“是七娘思慮不周,賀樓夫人若不喜歡,命人換了去便是。”
賀樓夫人擺了擺手,“罷了,原也不為這府裡的一口吃食來的,那些個規矩體面日後有的是日子打磨。”
阿柳忍不住挑起了眉毛,這長慶長公主欺人太甚,連府裡沒品沒階的下人也可在穆清跟前盛氣凌人,按著她從前的脾氣,早跳了腳。偷眼瞧穆清並未動聲色,她也沉下氣來,且看後事如何。
“七娘一向隨性些,念著府裡那些家人時常要伺候著也是不易,故素日他們都寬鬆。賀樓夫人肯撥冗指教,好是極好,七娘卻不敢無端白受這份恩惠。”穆清仍舊舒張著笑臉,好似未聽懂賀樓夫人話中要接掌蔡國公府的意味。
但見那老婦冷笑兩聲,面含鄙夷,目光灼灼逼視著她,“顧娘子機敏善辯,名聲在外,老身今日來並非要與顧娘子辯說,實是來討娘子的一句話。”
穆清斂起笑容,不偏不躲,正視著她的目光:“還請夫人賜教。”
“顧娘子爽快人,老身也不囉唣。”賀樓夫人向後一揚手,跟來的侍婢中的一名捧著一方硃紅鑲金邊的木漆托盤,分毫不偏斜地正置於穆清跟前。
穆清瞥眼看去,木盤一邊赫然呈放了一卷白玉鈿軸的綾素度牒,另一邊穩穩地蹲坐著一隻小巧葫蘆形瓷瓶。不論是白玉度牒還是葫蘆瓷瓶,皆覆著隱隱冷光。
賀樓夫人垂下眼簾,注視著木盤上的物件,涼涼地說道:“顧娘子跟隨蔡國公二十年,照拂周到,長公主如今將入主正室,有意要謝你,這度牒你收著,長安以外,任何尼寺,但憑你指,入寺便是住持。”
阿柳再忍耐不住,慍怒道:“豈有這樣謝人的?堂堂長公主,便是如此欺壓良民的?”
賀樓夫人抿緊了嘴唇,冷颼颼的目光直向阿柳投去,未待她開口訓斥,便聽穆清輕嘆道:“長公主的好意,七娘心領了,只怕七娘福緣淺薄,也未得慧根,不敢白汙了佛門淨地。”
“如此說來……”賀樓夫人目光一轉,如剜肉的刀子一般看向穆清,“顧娘子便只剩這瓶藥汁可選了,這倒也省事。”
“倘若七娘一樣不選呢?”穆清氣極反笑,“朗朗乾坤,昭昭律例,怎容得夫人與長公主這番歹毒手段。”
阿柳氣得臉色煞白,一手攥緊了拳頭,揚聲喚人要送客。穆清站起身又是一禮,“今日府中瑣事繁多,七娘無暇他顧,這就不送夫人了。”
賀樓夫人不緊不慢地執起杯盞飲了一口棗酪,又慢悠悠地放下杯盞,“顧娘子此話差了,並無人要行歹毒手段,度牒就在跟前,我朝看重釋教,大好前程也在跟前,分明是一心一念替顧娘子謀條頂好的出路,怎就歹毒了?長公主何等尊貴,臥榻之側豈容得了他人,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