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雲鬢堆烏,都讚我好容色,又怎及七娘半分?可見那些人全都該死,滿口的阿諛諂媚。”
穆清緩了緩神色,細聲哄道:“二孃多心了,論及姿容,誰人不知二孃自小便是出類的。”
“當真麼?”顧二孃回眸看進穆清的眼睛,露出一絲孩童般純真的不確信,眼見著臉上將要浮起歡欣,卻猛然僵了僵,眼中的不確信頓時化為烏有,一雙眼珠子中充滿了戾氣,猶如兩顆玄色寒冰,手速極快地另拽住了一大把穆清的髮絲,氣力極大地將她從地下拖拉起來,幾近瘋狂地朝她怒吼道:“賤婦!都將我當作痴兒一般愚弄麼?”
穆清頭皮連著頭髮被她這麼一拽,疼得眼中又滾出了眼淚來,只咬牙不作聲。顧二孃盯著她的眼淚,仿若從未見過似的,怪異地“嘻嘻”一笑,“哭甚麼,你不知麼?在薛府中,誰先流淚,誰便要落敗,你瞧,你先落淚了,我卻還好端端地在笑。”旋即她又深嘆一聲,“熬了那麼多年,我倒忘了這落淚是怎麼個滋味。”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沾起了一滴穆清面頰上的淚珠子,探究地細看了看,忽然歡喜地笑起來,“如今便要好了,薛舉已經死了,真真可笑,臨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薛大郎又是個好擺弄的……”
穆清驚異地輕輕“啊”出了聲,顧二孃耳力卻是不錯,立時便聽見了,羞怯地笑了笑,俯身攏住穆清的耳朵,“左右你也活不長久,我便將這樁秘事告予你知,你只管帶著這秘事深埋地下……阿翁的飲食一直由我料理,那日心緒不寧,一個不仔細,多撒落了些料在裡頭……日後便是大郎的天下,亦是我的。”
言罷大笑連連,竟是止也止不住,一壁笑一壁自語,“真真是可笑得很。”穆清方才還猜測她是否患了失心之症,此時又不能斷定了,形似瘋邪,心思倒仍舊不違她的本性,只是手段越發狠毒了。
門上傳來的“剝剝”輕叩聲,似震雷一般,終是打斷了她恣意的大笑,桃孃的聲音在外頭稟道:“二孃,阿郎回城了,目下已鎖閉了城門,趕著往府裡來了。”
顧二孃遽然嚥下了一半的笑聲,怔怔地立了一會兒,朝著門的方向應道:“你速去替我備套乾淨衣裳,我這便過來更衣。”語調平靜,全然不似適才的瘋癲狀。
外頭的桃娘領命而去,顧二孃在鐵索懸臂的庾立與反捆了雙手的穆清之間來回望了一望,轉了轉眼,“也有五年未見了,怕是掛念得緊,你們便好生敘舊,時日有限,更當珍惜。我且失陪了。”
說著手上一鬆,放開了緊拽著的穆清的頭髮,領著兩名婢子往門外走去。穆清因她驟然鬆了手,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直至聽見門上落鎖的響動和離去的腳步聲時,方掙扎著自地下坐起,來不及站起身,便直朝著庾立那邊跌跌滾滾地爬去。
“阿兄,阿兄。”她的喉嚨口似堵上了一團綿軟物,抑著嗓音泣道:“你且忍耐一陣,秦王就快破城了。方才聽見不曾?薛仁杲回城,立時鎖閉了城門,可見是在淺水原戰敗了,撤逃了回來,用不了多時,咱們便有救了……”
庾立好像不曾聽見她的話,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沙啞著聲音緩緩道:“你為何要來。”
穆清停口愣了一息,“阿兄被她拘在此,我如何能不來。”
庾立的喉嚨裡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似是要咳嗽,卻無力咳出來,聲響過後,他搖了兩下頭,“我已是將死的了,你來與不來,皆是一樣,何苦要白搭上自己……”
“阿兄說的甚麼話,這不還活著麼。”穆清急急截斷他的話,“我既來了,便料算定了有幾分把握能帶脫身,阿兄只管撐著便是。”
“一口氣罷了。”庾立氣息微弱地說:“手腳皆已被敲骨脫筋,已然不中用了,七娘聽阿兄一句勸,自想法子脫身,莫要再管我。”
屋內黑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