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往下一沉,暗道一聲“不好”,屋門便“哐當”一聲,猛地被撞開了。
凶神惡煞般地衝進三名兵丁,第一個入內的高舉起火把朝著庾立照望了兩眼,後頭兩人即刻躍上前,將他連同鐵鏈一道放了下來,也不看他的傷勢如何,可還能支撐,不由分說地便向門外拖。
擎著火把的那人朝屋內揮了揮火把,騰地照亮了縮立在一扇門邊的穆清,因她披散了長髮,倒把那兵丁唬得一抖手,差點兒將火把扔出手去。
穆清倒是真心巴望他被驚駭到,可惜只一息功夫,他便回穩過來,冷哼著上前拽過她的胳膊便往屋外帶。
推推搡搡走了一路,前頭的兩名兵丁一邊一個架著庾立快步向前走著,穆清雙眼緊緊地盯著他毫無生氣地垂拖在地的雙腳,鐵鏈拖過地面發出的聲響,好像自在她的血肉中拖曳過一樣,那聲響令她心頭一陣陣地發緊。
也不知要將他們押解至何處,三轉兩轉,轉出一角門,這就出了這座大宅子。一駕木籠囚車正在門口候著,前面兩人使上了力道將庾立甩進囚車內,轉身又拉過穆清,亦將她推塞入內。
穆清眼瞧著庾立擰在一處的眉頭,疼痛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卻生忍著未哼一聲。她心內一焦,霍地直起身,恰囚車向前行進起來,身子未及把穩,整個人便衝撞到了木籠杆子上,硌得肩膀手臂生疼。
這便是不得不低頭的境地了罷,她悽然跌坐在囚車內,怔怔地看著庾立已脫了形的模樣,兩行眼淚順勢而下。
天色微亮,穆清已能清晰地看見她對面庾立的臉。他揣過方才的那一陣痛,靠在木籠上微微地喘息,努力想睜開眼,怎奈眼皮淤腫,只勉強睜開一道縫來。“七娘,七娘,莫哭。”他氣息微弱地喘了一會兒,壓著嗓子道:“倘或有機會,你便趕緊躲命去,莫再拖帶著我,你想想四郎,想想克明……”
“阿兄莫說這話。”她止住哭泣,抬手就著衣袖抹了抹淚,藉著天光向四周掃看,“你瞧,薛軍已潰散,正各自奔逃,那便是說秦王已兵臨城下,只待天亮破城了,薛軍渙散,這城一攻即破。”
囚車左右晃動了兩下,在城樓下停駐了下來,先前擎著火把的那人滅掉火把,召過另兩人,向囚車內一指,低聲吩咐了一句,轉身便向前頭的另一車走去。穆清抬起眼,目光隨著他到了那駕馬車邊,桐木馬車,她認得那車,昨晚正是這駕車將她帶至這裡。
卻見馬車上的簾幔掀動,從車上跳下一人來,神色複雜地向囚車投來一瞥,極快地又轉過頭去,從車上攙扶下一名華服女子。穆清眯起眼,恨意陡然而起,正是桃娘與顧二孃二人。
兩名兵丁開啟囚車門,探手便抓著庾立的肩膀,將他拖出木籠,穆清直撲上前,嘶聲大喊,“阿兄,阿兄。”兵丁反手推上木籠門,使得她一頭觸在了木籠門上,額角很快沁出一道血色。
兵丁半拖半架著庾立,將他帶至一根十字木柱前,捆綁紮實,他便形如死灰地垂頭任由人擺弄。顧二孃向囚車內瞟了一眼,提起裙裾緩緩向那木柱走去,木柱下另立著一名戎裝武夫,朝她伸出手去。因幾年前曾在金城郡有過一面之緣,故穆清認得那武夫便是薛仁杲。
顧二孃依著他低語一番,只見他點了點頭,面色一凜,驀地抽出腰間的長刀,揚起洪鐘般的嗓音,“緊閉城門!倘再有私逃者,形同此人!”言罷長刀應聲而落,直直地砍落到庾立的腳踝骨上,削下一大塊小腿上的血肉,庾立忽受此劇痛,嘶喊出聲,那聲音中似乎帶著血氣,驚得城樓上下散逃的兵丁皆頓足屏氣而望,一時倒全受了震懾,無人敢哄亂。
穆清幾乎同時喊叫起來,雙手緊抓著木籠杆子,渾身發顫。顧二孃徑自走到囚車邊,眼中閃著一絲詭異的興奮,伸出一根手指頭壓在唇上,“莫喊。你這樣大聲,擾斷了他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