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鼻,相互詢問,皺眉去尋氣味來處。
穆清掩鼻木然地向起挪動腳步,這腥臭刺鼻的氣味她已很是熟悉,心底大約也知道是甚麼。前面有人急著向後退散,好幾人邊往回撤走邊扶腰捂腹地嘔吐,惡臭之中又添了幾許酸臭。
撥拉開最前頭的一層圍聚民眾,她眼前豁然開朗,眼前情形教她冷不防驚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後連倒退了好幾步。
前面一大塊空地上,兀地出現了一座小山,腥惡腐臭便源於此處,這座小山竟是以屍首層層堆疊而成。
天氣炎熱,堆屍的兵夫面上覆裹著厚厚的布帛,屍堆四邊支架起粗竹竿,搭成一座吊架,支架四邊各兩名兵夫,正拉拽著粗實的麻繩往上吊起一具屍首。穆清抬頭看去,只見那屍首渾身上下穿插滿了箭鏃,便是連頭面上亦有十數支箭,全無完整的一塊皮,脖頸中套著麻繩,高高懸吊與堆壘成小山的屍堆正上方。
左右圍觀人群中乾嘔聲連連,稀里嘩啦的洩吐聲中飄來陣陣酸腐氣,穆清從懷中掏出絹帕,捂在手掌中,掩住口鼻,舉目向另一側搭起的高臺看去。高臺正中肅穆地端坐著唐國公,下首兩邊是虎賁郎將王威,及一臉淡漠的李世民。
穆清在高臺上掃視了一圈,唐國公身後立了一整排的大小郎將,個個面目嚴峻。郎將們身後的陰影中,一個玄色戎袍,僅皮革輕甲護心口的頎長身形,負手而立。她急切地向那身影望去,凝視了他好一陣,見他當真如賀遂兆所說的安然無損。捂在絹帕中的嘴唇不禁微微上揚起來。
圍擠在頭裡瞧熱鬧的,盡是男子,故突然從後面分撥開人群,走上前一名身形嬌柔的女子之時,杜如晦一眼便瞧見了。
他心中自嘲一笑,果真是白囑咐的,原恐這腌臢景象噁心驚駭到她。特意遣人送口信不教她出城相迎。傳話之時他便同自己說,依著她的性子,如何會乖巧聽話地只在家中候等。現看來。所料當真不錯。
左右前面這出降服叛軍的戲碼同自己毫無干係,杜如晦樂得從中游離開,饒有興致地去細瞧下面站著的那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
卻見她眉宇間雖帶著嫌惡,倒並不十分驚慌。只將那堆成小山的屍首,連同懸吊在屍首山上。扎射得如同刺蝟一般的匪首屍體平靜地掃看過。
旋即向高臺上看過來,乍見他時,眼中的冷清忽地煙消雲散去,當著這尋常男子尚不能忍受的驚悚場面。她眼裡竟泛起流轉的眼波,細密的情意,一旁的煉獄慘景。全當不存在一般。
兩人互凝視了片刻,無聲的笑意在各自心間化開。
唐國公倏地自高臺上的高椅上站起。格擋開了兩人的視線。他緩緩上前兩步,宣讀了一番奉旨討逆檄文,昭告了那萬餘屍首,及懸吊的匪首的罪孽,百姓許是從驚駭中緩過了些,俱歡動起來,更有撫掌高呼頌讚王道的。
被持刃的兵卒層層圍著的六萬匪寇不敢出聲,為首的幾名領將均瞪目憤恨地怒視向高臺。唐國公陡然轉向烏泱泱的那一大片,提拔起聲音,洪聲道:“民心所向,汝等有目共睹之,有耳同聞之。速受降於王旗方是正道,切莫因一己私念,毀了弟兄們的生路。諸位家鄉的鰥寡孤獨還嫌不多麼?必定要寧死不降,添作異鄉新魂的,教家中父母無所養,妻子無所靠麼?”
臺下眾兵夫有些垂下了頭,有些左右旁顧,有些悄然去看原領帶著他們的將領。領將們則仍舊恨恨地瞪視高臺,抑或滿面哀色地望向渾身箭鏃的屍首。
唐國公俯視了幾圈,沉肅著臉,退坐回高椅之上,目光向下首的李世民投去,見他漠然地端坐著,如入無人之境,不抬眼亦不作聲。
他自昨晚開始,便一路斷拒接收這六萬降兵,只推說年輕統帶不了如此眾多的兵將,唐國公如何不知曉自己兒子的心思,只怕是瞧不上這些一擊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