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沙場共生死,驍勇戰將早已認定了秦王,兵權暫時予了太子也無妨,人心向背定勝負。何況經此一比對,聖上亦能瞧清了形勢,安定天下,究竟要倚靠哪一位皇子。”
原是如此,穆清終是將前後事串在了一塊兒,梳理通順。
“七娘,七娘。”院內一聲高過一聲的喚,正是阿柳尋了過來,打斷了杜如晦與穆清的密談。
穆清自矮床上站起身,快步走到窗下,推開窗格應了一聲。
“趙醫士到了,請七娘快些過去呢,再過個把時辰便要閉坊,莫要誤了他回去。”阿柳在臺階下高聲催道。
“哪處不妥?”杜如晦頓時面上一緊,忙跟著行至她身邊,上下打量了她兩圈,“身上不好麼?怎又要延醫用藥?”
“號個脈罷了,並無不妥。”穆清搪塞著推開他,直往書房外走。
杜如晦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與你同去。”
穆清愣了一愣,轉而笑了起來,“也好,順道也教你瞧一瞧,趙醫士同英華……可還堪配。”
“原是存了這個心思,倒也虧得你會覓人,竟教你想出這一配來。”杜如晦挑起眉毛,無聲地笑了一會兒。
“平白無故的,誰能想著這一出呢。大約前年,我便覺著趙醫士待英華不一般,英華自己還未覺出甚麼來,故也沒有意避著,我冷眼旁觀著,這趙醫士雖研醫成痴,品性卻是不錯,端直純善,只年歲,比英華長了不少……”
兩人一路低聲淺議,便到了前院大屋的廳堂內,果然趙蒼正端坐著候等穆清,一見杜如晦同來,趕忙起身行禮,“杜長史。”與穆清是隨意慣了的,略一欠身便算作禮過。
凝神細聽了片刻,趙蒼的手指離了穆清的手腕,又觀過她面上的氣色,點點頭道:“生產後保養得宜,身底子足了些,氣血也暢。還是那句勸,少動勞思,閒散靜氣,再添子嗣便不是甚麼難事。”
但凡說起病理傷患之事,趙蒼向來口中不加遮掩,直剌剌的有時教人難堪。穆清雖知曉他的秉性,此時卻不免又被他唬了一跳,面上悄悄起了羞色,偷眼去瞧杜如晦,他倒神色如常,煞有介事地附和著點頭。
趙蒼似乎只瞧見杜如晦的點頭讚許,和阿柳難掩喜色,卻未見穆清的不自在,一板一眼地接著又道:“眼下雖天熱了,寒涼之物仍需節制,不妨再吃上幾劑湯藥,穩固穩固,平和暑溼,養陰生津,於子嗣亦是有益的……”
“有勞趙醫士了。”穆清慌忙打斷他的話,不斷地向阿柳丟眼色,“還勞煩趙醫士去瞧一瞧拂耽延那孩子,前日習練得過勁兒,好似傷著了腳踝。不知小兒骨傷一科……”
這一句果然奏效,卻見他眼中躍起一點光,稍顯振奮,“小兒骨傷倒不常見著,哪一位來領個路,快教我去瞧瞧。”
阿柳心領神會地上前屈膝,“煩趙醫士這一回,請隨我來。”又喚了一名婢子跟著去抄方,另一名抱著趙蒼的醫笥,幾個人前呼後擁地便往後院去。
跟前立時清淨了下來,穆清舒了口氣,轉眼卻見杜如晦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她忽然想起要他同來的目的,眼下廳堂內無人,她正可問一問,“你一旁瞧著,這位趙醫士,可堪託付?”
“極好。你是她阿姊,自是最會替她打算的。”杜如晦點著頭,突然就轉過話頭,“你還想再添個孩子?”
穆清冷不防被這麼一問,微微一怔,半低了頭輕聲道:“後嗣昌隆,兒孫繞膝,你不想麼?”
“莫再生了,有四郎足矣。”他一想起四郎出生時,他從未有過的恐懼與等待,不由心底裡顫了兩下,素日最是個沉著從容的,任是劍膽琴心,也不敢再令她往鬼門關去闖一回。見她一臉的迷惑不解,他走到她跟前,攬起她的肩膀,“那境地,教人心驚肉跳的,我不願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