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內監將她們送至朱雀門,恭敬地請道:“再有幾步便能出了皇城,老奴只能送到這裡,前面的路還請顧娘子自個兒走好。”
穆清回身胡亂客套一番,心不在焉地要往前走,卻驀地停住了,“老奴只能送到這裡,前面的路還請顧娘子自個兒走好”,穆清在心中將那老內監的話默唸了一遍,總覺似有所指,再回頭去看,他已慢悠悠地向內廷方向走回。
往前便是寬闊宏壯的朱雀門,與進去時一樣,仍是要從一側的小門洞出來,穿過一段常年照不到陽光的暗沉門洞,一大片刺眼的烈陽鋪灑在她面前,耀得她眼睛裡只剩白茫茫的一片混沌。
杜如晦在朱雀門邊負手而立,皇城牆根下乾淨得連一片焦枯落下的葉子也不見,更是無處去躲大太陽,也不知他立了多久,穆清從門洞內走出時,他的圓領單袍的領口和後背心處,已隱約滲出汗漬來。
瞧著他頎長堅定的身形,略微焦急的神色,穆清心頭拂過一陣寬慰,同時咬了咬牙,好好地掛起一副笑容迎上前,“不怕熱麼?這樣曬著。”
他探手以衣袖抹了一把脖頸間沁出的汗,“這幾日左右也無事,算作出來散幾步。”
穆清掏出絹帕,仰頭替他拭去額角的汗珠子。英華尚因方才的事氣悶,滿臉的不高興掩飾不住,便牽過杜如晦騎來的馬。悶悶地道:“姊夫,馬借我一用,我去城西驍騎營一趟,晚些歸家。”也不待杜如晦回應,翻身上馬,連踢了兩腳,跑出了老遠。
杜如晦怎會看不到英華一臉的鬱火。從長孫氏那兒來。不見好臉色也不稀奇。時近正午,太陽正是火辣的時候,兩人趕緊登車回宅。
“下賜英華的那柄短劍。究竟是何意?”車行了一段,杜如晦隨意地問道。
穆清轉過頭,端視了他一會兒,答非所問。“你在朱雀門前立了多久?”
杜如晦不置可否地一笑而過,並不答她的話。
“你憂心我在宮中出紕漏。惹上麻煩,故一早便尾隨了來,在那處等著?”穆清追著問道。
杜如晦透過支起的窗格,向車後愈來愈遠的皇城投望一眼。“大興宮並不是個好去處,東宮是虎穴,承乾殿是龍潭。龍虎相爭,根本不會在意殃及無辜。今後還是少去為妙。”
穆清苦笑笑,“恐怕身不由己。”
“那短劍,到底何意?”他又撿回原先的話,不依不饒地纏著那柄短劍不放。
她出神地盯著窗外,彷彿心不在焉一般應道:“再有十餘日,二郎領兵西征。賜劍予英華,是為要她一路好生護我周全。”
杜如晦闔上眼,嚥下所有的話,再不出聲。前前後後所有的事,頓時在他腦中明晰起來,也不必等穆清細說,於他而言,箇中原委再清楚不過,這是要以英華為要挾,搶在他斷然拒絕之前,迫著穆清先應允了替大軍引路。既然這個引路人非她不可,可想見,是要走雞鹿塞,自塞外繞行至薛舉後方突襲。
既然今日可以英華為質來迫她,那麼來日,怕是就要輪到四郎也未可知。
“莫去。”他忽然睜開眼皺起眉道:“你只管在家中無須再露面,萬事有我。”
穆清淺笑著搖了搖頭,按下他的手,“我若果真不願去,自不會令她這般容易便如了願。只因阿兄仍在金城,我也是萬般放心不下的,此番去,或可見機尋個法子保全了他,將他帶回長安……”
“這些事,我替你去做。”杜如晦抬手打斷她的話,“四郎尚幼,有阿母在他身邊好些。”
隨著馬車拐入永興坊,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你還不明白麼,繞行的這條道,除開當年隨行的阿達阿柳,及賀遂兆帶著的兩名死士,知曉的便只有三人,賀遂兆是一個,我是一個,康三郎是一個。賀遂兆眼下在洛陽城的混戰中,不可能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