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猿猴一般蕩著樹枝跳到它背後,同它搏鬥。
“夾子裂開,就拆掉尖齒,籠子散架,就拔出鋼筋,我手腳並用,握緊扣住凍硬的赤鐵,把它捅進悲鳴的魔鬼體內,每次骨斷都能聽到魔鬼的嘶喊,每次血濺都能看見魔鬼的傷口,漸漸的,我的外表和皮囊越來越不重要,我在上浮,我在昇華,當我受一股倏爾吹起的鋪面冷風吹醒時,我渾身浴血,壓著傷痕累累、血流不止的魔鬼,那時候,我不曾有過一次地、如此深切地意識到:我贏了。”
鍾章一向話少,甚少有此般長篇大論,還掛著緬懷中夾雜堅定的神情。
他說得坦然,卻一回神,發覺裘明足足離他有三米,便皺眉喝道:“你離那麼遠幹什麼?”
裘明搖頭搖得撥浪鼓:“不、不、不,沒什麼。”
鍾章凝視他有一會兒,在某人越漸心虛時,呼口氣,轉過頭,對背後的人出聲道:“我與你說的是,最害怕魔鬼的人,往往是最想殺死魔鬼的人。木面虎於我是如此,我於木面虎也是如此,面對魔鬼,只有征服和屈服,逃避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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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攥緊手掌:“所以我來到了學院。”
裘明忽地一愣,有些失禮地道:“你怕木面虎?”
鍾章同樣頓了下,眯眼瞧了裘明一眼,飛快回復:“不是我怕它,是它怕我。”
“可你剛剛說最害怕魔鬼的人往往……”
鍾章神情不渝地盯著裘明,裘明的原話戛然而止,他換了個更委婉的方式:“那你是害怕魂球和布靈?你擔憂木面虎變成他們?”
鍾章的眼神變得十分深沉,他忽地出聲:“不然呢?看著就呆頭呆腦。”
裘明哽住了,他沒想到眼前這位不苟言笑的學長還有打趣的時候。不過,聯想到圓嘟嘟的白球和扁平扁平的黃板外形,或許他是認真的?
一陣烏雲罩頂的低氣壓中,海邊的夕陽彷彿都落了光彩,鍾章猝然反問:“你不怕麼?”
“怕什麼?”跑神的裘明甩了甩頭。
鍾章指著腳下的地,道:“我們站著的地方,處於自由海洋所在的獸闕海內的一方海島。這兒接納各種各樣背叛過御使的御獸,為此不惜跟人類開戰。獸類的理想鄉,卻是御使的埋骨地,而背叛過一次的御獸,怎麼相信他們不會背叛第二次?”
裘明一副被點醒而剛發覺的表現,尷尬地撓著頭皮,憨笑起來:“這麼危險啊?”
這笑容本是很容易糊弄人的,然而鍾章不想輕輕放過,逼問道:“你的御獸自主性強,你不怕他們隨著這裡的自由獸類逃跑,而你勢單力孤,再追不回他們?你不怕他們受此地影響,日後起了反心違意?”
“他們平常就沒聽話過。”裘明苦著臉,答得乾脆而辛酸。
鍾章盯著他的眼睛:“這就是問題:你的寬容實際是忌諱,你的隨和反而是軟弱。手腳長在御獸身上,能力更屬於它們自己,諷刺的是,它們卻一切聽從御使的命令,不惜生命。放諸人類,若非意外使然,誰又會為誰做到這種地步?御獸又憑什麼唯御使馬首是瞻?答案只有,你要成為它們心中的魔鬼,且是高高在上,永遠不可力敵的魔鬼,它們才會戰戰兢兢,俯首帖耳,令行禁止。這樣,你才是個成熟的御使。”
裘明聽著教訓,抿嘴答:“學長,你這麼說,不如直接把御獸的能力嫁接到自己身上,這樣更方便。”
“不可行,”鍾章真的考慮過這點,搖頭道,“我親近木屬性,對此感受頗深,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載獸類所演化的能力,‘改造之瞳’就致力於研究出各種突破人獸界限,以及不同獸類的永珍血脈。一個人但凡稍微瞭解木系魔力,便能肯定這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