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感覺如何?”母后跪坐於池珖身側,低聲問道。
池珖暗沉無光的眼眸終於漸漸凝聚起來,一手立在身側支撐起身體,側目遙望這崑崙傾頹,廢墟瘡痍,面容如死水一般僵硬得無絲毫神情。
母后欲言又止,終究未出一言。良久後,池珖方低啞道:“帶我到安置倖存弟子之處罷。”
崑崙墟之下依舊是沃土千里,弱水環流,只是仰首遙望,卻不再見天高雲淡間座座雪峰聳立如天柱巍峨,惟剩山傾地陷,廢墟一片。
被救回的崑崙弟子大多數仍陷於昏迷,少數幾名清醒的弟子俱是遙遙望著崑崙方向,滿面悲愴,見到池珖,無助低喚了一聲:“池珖師兄……”此後便再無言。
池珖亦未出言,只是略略察看了一下眾弟子的傷勢,欲出手救治時被母后阻止道:“師兄不可,若再妄動仙澤,恐傷及本源,救治弟子之事還是我們來罷。”
池珖收回手,並未堅持,恍惚而頹然般站起,一直無聲地立於他身側的元瑤擔憂地望著他道:“師兄,你亦須調息休養。”
母后亦凝聲道:“師兄,日後復興崑崙全繫於我等之身,師兄不可不振作。”
池珖這才抬頭望了她一眼,低啞道:“你說的是,我如今有何資格作這頹靡之態。”
而我卻望著在他們身側那兩道幻影,滿目山川瘡痍之下,容顏蒼白的少女顫抖著伸出手撫上面前青年同樣蒼白悲愴的面容,淚痕遍佈臉頰,聲音哽咽,“師兄,這崑崙只剩下我們了……”
“阿微……”青年抬起手重重地抹去少女臉頰上的淚水,那悲意滲透的眼中卻漸漸透出一縷光芒,“莫哭,只要我們尚在,崑崙便有復興之時!”
少女嘴唇微微顫抖著,倚入青年懷中,低低喚道:“師兄……”
天光之下,兩人靜靜相擁,襯著崑崙廢墟,悲涼難言。
我偷眼向父皇看去,此刻他的臉色十分精彩,已經不是難看可以形容的了。我默默在心中為他點蠟,看著自己老婆過去是如何和舊情人卿卿我我什麼的,簡直不要太殘酷哦。
待池珖沉入靜修之境後,四周景緻再度褪去,母后將目光投向元瑤,淡淡道:“元瑤,這回溯幻陣是你的手筆?”
母后如今雖是一副白衫清致少女模樣,卻已不見絲毫屬於少女的青澀,眉宇之間久積威儀,竟令元瑤不敢直視,直直跪下,垂首道:“是。”
“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願擔懲罰。”元瑤伏身應道,並未作分毫辯駁。
母后望著她,目光竟含了幾分憐惜,道:“你自幼資質過人,何苦自作孽障。”
元瑤身形一僵,苦笑道:“或許這便是弟子一生之劫數罷,正如王母為師尊之劫數一般。”
“聽你此言,對本尊似有怨懟?”母后沉聲道。
元瑤垂眸不言。
“那便如此罷,若歷此幻陣之後,師兄不能破除執念,你便逐出崑崙,若師兄得以渡天劫,留下你也無妨。”
元瑤驀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母后,隨即重重俯首道:“弟子謝過王母。”
那之後……那之後我與沉璧便被父皇母后扔出幻陣,說是長輩之事,晚輩不宜插手,我說我們不插手,只是圍觀圍觀,卻仍舊不被他們容忍,遂後事如何,我不得而知。
十二樓之上明月千古如昨,月光靜臨,如薄紗滿覆樓臺玉城,猶記幻境中那滿目山川瘡痍,玉樓金闕皆化焦土,而如今崑崙已重現輝煌之光,於我不過是自幻陣而出之間的轉瞬,已覺恍若隔世,對母后而言,卻真是隔世一般的十萬載光陰。
此時據我們入陣也不過三日,為防意外,我與沉璧又在陣外守了七日,方見陣中迷霧消散,現出四個身影。池珖天尊猶然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