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墟上夜色蒼茫,寒月清輝自九天之上流瀉而下,鋪遍這寒雪融融的崇山峻嶺,明澈在城池樓閣間。聳立破空的十二樓旁,輕雲薄霧繚繞回轉,正如樓中琴聲幽幽聲繞樓臺,崑崙雲霧飄渺,五城十二樓如夢似幻。
華胥引者,太古幻渺之曲也,六界萬物永珍皆於曲中流轉。而今我正於陣眼中以此曲為憑引,塑造起一片虛妄幻境,令入陣之人如墜虛幻。池珖天尊毫無聲息地躺在元瑤所設幻陣中心,元瑤盤膝坐於他身側,雙目微閉,顯然神思已入幻境,看來已是收手之時,可是……
“阿璧,”我欲哭無淚地叫道,“我停不下來了!”
立於陣外護陣的沉璧不可思議地回頭道:“什麼?”
“我已無法控制這琴,現下是它在控制我!”這已經不是什麼音符如流水一般流瀉而出的高雅境地了,現下於我而言,這簡直如同腹瀉一般根本停不下來!
沉璧目光下移到琴臺之上散發著瑩瑩白芒的古琴之上,隨著樂曲流瀉,古琴越發容光外露,瑩潤如玉。
“這是……伏羲琴!”他驚異道。
我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顧不得驚訝元瑤是如何得到伏羲琴,眼下最重要的是,以我之修為根本無法掌控這上古神器,卻反而為它所掌控,不至耗盡修為根本無法停手,處境極其危險。
就在這越發飄渺的琴曲聲中,沉沉鐘聲驟然作響,“噹噹”之聲仿若雷鳴,如有實質般震得我胸口一痛,忍不住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雖如此,我十指亦終於得以脫離伏羲琴。
“此幻陣已失控,你我很快便會被捲入陣中,”沉璧皺眉沉聲道,“我留於此處守陣,你快去尋母后來。”
我只覺四周景象一陣陣模糊,立即起身,緊緊捉住他的手道:“來不及了,我以神念傳信與母后便可。”
他抽了抽手,分毫未動,不由苦笑道:“你不會又使了粘連咒罷……”
他的話音逐漸模糊不辨,似有白霧茫茫襲來,以不可阻擋之態充斥身週四側,瀰漫整個世界,便連近在咫尺之人亦不可見,惟有掌間握著的手傳來溫熱感,莫名地安撫人心。
我自恍惚茫然中回過神來時,只見一片浩瀚無垠的碧色天空渺遠,惟有雪峰一頂直入青冥。這是在……崑崙山下?
我欲以手支撐起身體,卻拉動了身側之人,他揚了揚我們緊握著粘在一起的手,說道:“快解開粘連咒罷,我懷疑你沒有哪個法術使得比這更純熟了。”
我懶得反駁於他,只問道:“我們這是在幻境之中?”
“應該是,”他說道,望向不遠處聳入雲霄的崑崙墟,“既是為池珖天尊所設的幻境,我們隨他身側或有所得。”
我自綿軟草地上站起,忿然道:“元瑤竟以伏羲琴令我彈奏,枉我們相助於她!”佈下此回溯幻陣,須以太古之曲華胥引為憑引,而元瑤卻不擅音律,且崑崙之中並無可信任相助者,是以她才向我們尋助。我琴技雖不如何精湛,但以為憑引一方幻境尚可為之,卻不料那古琴卻是上古神器伏羲琴,以致落入如此境地。
“或許她亦不知那是伏羲琴,否則不致於此。”沉璧亦站起道。
我依舊氣鼓鼓道:“若她是處心積慮,我必要讓她好看!”
沉璧斜眼看來,說道:“被困於此處,你好像不如何緊張。”
“你東皇鍾在手,若非顧慮強行破陣會令此二人神魂不返,永不醒轉,怕是早就破陣了罷,”我負起手,悠悠然地往崑崙方向而行,“若尋到二人,穩住其神魂再行破陣不就可以了。”
“其實……”我只聞他遲疑道,“東皇鍾掉在陣外了……”
我腳步一頓,急轉回身,驚叫道:“不會吧,不會吧!”目光掠過他的腰間,果見平常掛著如鈴鐺一般的小鐘那處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