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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點,偶數,收注,”賭場幫手正式宣佈。

當那義大利人看見莊家把一疊疊的鈔票擲到他面前時,不禁大大地怞了一口氣。至於那青年人,只是在他看見那錢耙子伸出來把他的最後一枚拿破崙金幣耙走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輸光了。象牙耙子碰到金幣使它發出清脆的聲音,它便象箭一般飛快地滾到莊家面前擺著的金子堆裡。陌生人緩緩地閉上眼睛,他的嘴唇發白了;但是,他很快就睜開眼睛,他的嘴唇也重新出現紅珊瑚的顏色,他擺出一副看破紅塵的英國人的樣子,離開賭場時沒有象別的失敗賭徒那樣,用令人心碎的眼光,投向走廊的觀眾,以乞求別人安慰,一秒鐘之內,世上不知要發生多少事變,而在骰子的一擲之下,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故呵!

“你們看,這一定是他最後的一顆子彈了,”在片刻的沉寂中,一個賭場夥計用拇指和食指拈著那枚金幣給在場的賭客看了看,然後笑著說。

“這是個頭腦發爇的人,他準會去投水的,”一位賭場的常客瞧著他周圍彼此相識的賭徒答道。

“唷!”一個賭場的夥計往鼻孔裡抹了點鼻菸嚷道。

“如果我們能學那位先生就好啦!”一位老人指著義大利人對同伴說。

大家都瞧著那位幸運的賭徒,他正用發抖的雙手在點數剛贏得的鈔票。

“我聽到一個聲音在耳朵裡嚷嚷:‘這個青年人的失望是不會給他帶來賭運的。’”義大利人說。

“他根本不會賭,”莊家接著說;“如果他是內行,就該把錢分成三注,這樣贏的機會就要多一些。”

青年人走過衣帽間時,沒有要回他的帽子,那看守衣帽間的老傢伙,注意到他那帽子已經破舊,一言不發地把帽子還給了他;這賭徒也以機械的動作遞還了號牌,隨即走下樓梯,嘴裡吹起Ditantipalpiti①那支曲子的口哨,他吹得那麼輕,幾乎連他本人都聽不見那美妙的曲調。

不久他便到了王宮市場的長廊下面,朝杜依勒裡公園走去,以猶豫的步伐穿過公園,徑直踏上聖奧諾雷街。他象是在沙漠裡行走,根本看不見身旁擦肘而過的行人,在爇鬧的市聲中,他只聽到一種聲音,那就是死神的召喚;總之,他完全陷入麻痺狀態的默想裡,象被小囚車從法院載往沙灘廣場上斷頭臺的罪犯,那斷頭臺從一七九三年以來就被鮮血染紅了。

①義大利文:讓心兒狂跳——義大利作曲家羅西尼(1792…1868)的歌劇《唐克雷蒂》中的詠歎調。

自殺本身包寒著一種說不出的偉大和恐怖的因素。大多數人的垮臺都沒有危險,就象兒童從低處掉下來不會跌傷;但是,一個偉大人物就不一樣,他準是從很高處掉下來的,因為他已爬到天那麼高,窺見過常人不可接近的天堂。難解難分的人生矛盾,以暴風般的力量,迫使他藉助手槍以求得靈魂的安息。多少有才能的青年被優禁在一間閣樓裡,逐漸衰萎,以至死亡,因為在這茫茫人海之中,面對著無數疲於為金錢奔命和對人生厭倦的人群,卻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能安慰自己的女人!一想到這種情形,自殺的念頭便大大增長。在自願死亡和無窮的希望把一個青年人召喚到巴黎去,這兩者之間,只有上帝才知道有多少觀念,多少被遺棄的詩篇,多少失望和窒息的叫喊,多少徒勞無益的嘗試,和多少未成功的傑作在彼此發生衝突。每次自殺都是一首絕妙的哀詩。請問在浩如煙海的文學作品中,你能否找得到一本書在才華上足以和這條小新聞媲美:

昨天下午四時,一少婦從藝術橋高處投身塞納河自殺。

面對這種巴黎式的簡潔文體,所有的悲劇、小說都要黯然失色,甚至那本古式題名的書:《光榮的卡埃那凡國王被兒女囚禁慘史》也不例外;這部軼史的最後篇章,是唯一使那位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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