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二點,錢江山睡得並不安穩,他皺皺眉,身體僵硬,頭上全是冷汗。屋裡的溫度好像與錢江山隔離,他微微打著哆嗦,身體摸上去冰涼一片。
陳子坊收起本子,仔細的用毛巾把錢江山頭上的汗擦掉,輕柔的按摩著錢江山的頭。
消除噩夢需要進入錢江山的識海深處,但那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尤其是在四周無人看守,周十三隱藏在暗處的情況下,稍有不慎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陳子坊把錢江山攬進懷裡,抱著他的身體,一點點把僵硬的肌肉揉開,然後燃燒自己的生命驅散錢江山身上的寒意。
悠長古老的歌謠吟唱一般從陳子嘴中流出,他和錢江山依偎在一起,一陣一陣黑煙衝擊著防護罩。
正如陳子坊所說的,周十三絕對不會放棄在平安夜襲擊。
夢境荒誕,世界顛倒崩塌。
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相反的,對的變成錯的,錯的變成對的,所有人都在重複著心中最大的惡意,女人的尖叫聲和小孩的哭聲迴盪在錢江山的耳朵裡。
他抱著一隻死掉的黑貓奔走在一條色彩斑斕詭異的小路上,路兩邊長滿了流著紅色膿水的蘑菇,昔日愛吃的天羅婦變成了生滿肥碩驅蟲的怪物。
巨大的崩壞的佛像長出肉觸角,碾碎了身邊的一切,火、羽毛、煙花、還有一顆巨大的雕刻滿人頭的金蘋果,他們瘋狂的擺動身體,發出驚悚的笑聲。
那些腐爛的怪物們追逐著錢江山,把他往懸崖邊逼迫。
錢江山站在懸崖邊,看著面前噁心腐爛的世界,天空一片血紅,巨大的眼睛柔和在一起,變成周十三那張慘敗的臉,直達靈魂的噁心感讓錢江山忍不住乾嘔。
喵——!
懷裡失去半顆腦袋的黑貓忽然跳起來一爪子抓在錢江山的臉上。
“啊——!”
傷口濺出粉色的血,那些血珠化作一隻只猙獰的幽靈把錢江山推下懸崖。
下墜啊,失重啊,錢江山絕望的哀嚎著,掉進了一片深藍色的海里,不斷的往下沉,窒息隨之而來,錢江山沒有放棄掙扎,努力的往上游。
譁——
大海傾倒,錢江山隨著一個大浪被衝下山崖,躺在一片堅硬的土地上。
他順著陳子坊的淚水流了出來,成了地上躺著的實屍體,他看到無數個世界裡的陳子坊因自己的死亡而絕望、哀嚎,悲慟的聲音讓聽者落淚。
哭啊、喊啊,作為屍體的錢江山內心一陣酸澀接著一陣,但雙眼乾涸,他只能在內心無助的看著悲傷的陳子坊。
他恨啊,他恨極了周十三,恨得覺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都髒嘴。
明知道自己陷入了夢魘,卻怎麼也逃不出來,被周十三操控著,不斷體驗絕望。
輪迴一遍又一遍,錢江山掙扎但掙扎不出。
陳子坊抱著不住顫抖的錢江山,故作冷靜的擦掉不斷從他嘴裡湧出來的鮮血,但不斷從眼眶中溢位來的眼淚出賣了陳子坊慌亂害怕的內心。
陳子坊防護罩縮到最小,擠出更多的靈魂力量滲透進錢江山的識海,希望能夠幫到錢江山。
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錢江山逐漸冰涼的體溫,和他被鮮血浸溼的衣襟都讓陳子坊逐漸崩潰。
陳子坊消耗了太多的生命,面色變得蒼白,但他依舊選擇繼續燃燒生命,試圖讓錢江山的體溫降低的慢一點:“不……錢江山、堅持住……別扔下我不管……”
但錢江山的體溫依舊在降低,生命體徵也越來越薄弱,在陳子坊決定破釜沉舟,撤掉保護罩跟周十三奮力一搏時,錢江山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呃……”隨著聲音的發出,錢江山吐出一大口鮮血。
陳子坊湊近,耳朵貼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