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上班,說事情很多。文青聽到他說,他也知道,但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回去。又說,是家事。
植物園背靠著梧桐山脈,園子很大,除了溫室花房外,還有原始森林、人工種植林帶、展廳、人工花園等等,逛一天都看不完。下午,他們在一個展廳裡看了一個關於恐龍化石的展覽,還有一些介紹宇宙起源的資料。出了展廳,外面的人工修葺的花園子裡,以及右邊專門“量身定做”的山坡上,看到許多漂亮的、幾千萬年前的樹化石,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或整或缺,或站或臥,錯落有致,或粗獷自然,或溫潤工整,每一塊都恰到好處。有的是一棵完整的大樹幹,一般的直徑足有半米;有的是殘缺的半邊樹幹,能看到一道一道縱向的、清晰的年輪,缺口處尖骨嶙峋;有的被鋸成了一截一截的矮樹樁子,中間一截大樹樁圓桌子,周圍配五六截小樹樁子小凳子,單是這樣的桌凳就好幾套,而且每一套的切面顏色各異:玉白,泥黃,黑褐,平滑溫潤,猶如凝脂,凳面上還能看到一圈套著一圈的、深淺不一的年輪。
他們在各種各樣的、巨大而美麗的樹化石之間散步的時候,文青的心情好了很多,覺得心胸開闊了很多。是呀,一個人的一生幾十年,在宇宙這個永恆的時空概念裡,是那麼短暫得不值一提的瞬間。那麼,還有什麼想不開、過不去的呢?
麥田再次問她,是不是真的去意已決,不要意氣用事。文青肯定地點點頭。她已經想清楚了,不是一時衝動。她覺得這段日子、這樣過,她實在是很不快樂。她想結束它。她想她的日子快快樂樂的過。
然後他說,雖然他極力挽回,很希望她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但是,如果她已經決定了,他會尊重她的意見,同意分手。
他又說,他搬出去好了,東西都留給我,不過要給他幾天時間找房子,他會盡快搬。他說,如果她搬出去,肯定是搬到那個人那裡去住,雖然他們分了手,但是不想便宜了那個人。
回去的路上,走在園裡樹林茂密的長長的公路上,麥田給文青講了一個關於等待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人,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於是他到佛前去求:“佛啊,我很喜歡她,希望能見她一面。”佛說:“可以,但你必須等一千年。”男人答應了。於是佛把他變成了一塊石頭。一千年的最後一天,女子從石頭旁邊經過,男人看到她了。然後男人又到佛面前去求:“佛啊,讓我摸一摸她吧。”佛說:“好啊,但你必須再等一千年。”男人又答應了。佛把他變成了一棵樹。又到了一千年的最後一天,女子從樹邊經過,這時一陣風吹來,枝條輕輕地佛過女子的臉頰。
男人又到佛的面前去求,“佛啊,請讓我與她結為夫妻吧。”佛說:“可以,但是你必須再等一千年。”這時男子沉默了。他想了一想,說:“那還是算了吧。”這時佛說,那你趕快回人間去吧,有一個女子為了要和你成夫妻,已經等了你兩千年了;你現在回去,她就可以少等一千年。
故事完了。然後他輕鬆地微笑地總結性地說:“看,現在我們分開了,也許別人就可以少等一千年了。”
在植物園門口等車時,碰巧程能打電話過來,問文青在哪裡,幹嗎呢。文青如實告知。她心裡很坦然,也沒有什麼值得隱瞞或迴避的。電話裡卻瞬間無聲。
良久。
尷尬。
對峙。
較量在沉默中進行著,各不相讓。文青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不高興。突然的沉默已經表達出他的不滿,繼續沉默更表示他在極力壓抑這些不滿。當文青確認了這一點,她也馬上很不高興起來——她第一次清晰地、明顯地感受到來自她內心的不舒服的感覺。
文青和麥田坐上了回去的公共汽車。她卻開始不由自主的掉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麥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