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眼瞼沉默著,面容平靜無波。表面一副不在意她的答案的樣子,可姚東京分明看見他自然下垂的左手緊緊捏著。
她忽地就心疼了。
一個男人的心思要多麼縝密,才能將一個女人的心思猜透?
姚東京根本不覺得段西安是心思細膩的人,他不過是太在意,才會如此小心翼翼。
半晌,姚東京都沉默著。最終她推著車,一點一點走回去,走到他面前,低頭望著那隻因為打著石膏而顯得格外臃腫的手,道:“如果是內疚,我會立馬叫車把你送回家裡去。只有看不見你,我的負罪感才會減輕一些。”
她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抬頭看他的眼睛,認真而堅定:“我是擔心你,我希望你健康。你要快些好起來,不要再和我爭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好不好?”
她聲音很輕,可落在段西安的心坎上卻很紮實。彷彿一顆肥碩的種子,死死地霸佔了他一整片心田。
霎那間,他感覺眼睛癢癢的,熱熱的。他忍不住抬著完好的那隻手揉了又揉,聲音低低的,聲線沙沙的:“好。”
兩人並行了許久,姚東京觀察段西安,像是有些累了,便提議打電話給老楊,叫他開車來接。
段西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老楊這會兒早睡了,別打擾他了。”
“那我幫你叫輛車好了。”
開計程車的有上夜班的,打個電話就行,挺方便。
可姚東京還沒把手機掏出來,段西安又道:“太麻煩了,走回去挺快的。”
姚東京失笑:“你知道你家距離x江有多遠嗎?”
段西安跟著笑:“那你知道我公寓距離x江有多近嗎?”
“你手都這樣了回什麼公寓啊,家裡你爸媽都在,會照顧你。”
這下段西安沒話說了,兩眼一瞪,抿著唇盯著姚東京,眼見她就要撥通打車號碼了,他猛地伸手奪過她的手機,啪地一下按斷:“回家不好!”
姚東京好笑地看著他:“你倒是跟我說說,哪兒不好了?”
段西安蹙著眉,眼珠子轉啊轉的,忽地想到了個藉口,張口就道:“你看我這樣了,你把我送回家,我媽要是看見了,還不得對你有成見?你就不怕我媽罵你一頓?”
姚東京明顯不信:“得了吧,我見過你媽媽,她人挺和善的。”
“她和善,那是建立在我完好無損的前提下。”段西安嘚瑟地指了指打著石膏的右手,笑吟吟道,“她看見我這樣,要是知道你是我這樣的罪魁禍首,嘿嘿,你就等著吧。”
段西安的話半真半假,蘇美鳳寶貝兒子是大實話,但至於會不會因此臭罵姚東京一頓……這個有待考證。
之所以段西安敢這麼“詆譭”他老媽,除了蘇美鳳本人不在場之外,就是為了滿足他當下的一己私慾——
“喏,前頭有個路口,過條馬路就到了。你先送我回公寓,然後再打車回去。”
這話說得正兒八經,但實際上就是個幌子——跟位列男人十大謊言之首的那句一個意思——
我就在外面蹭蹭,絕對不進去。
姚東京沒想那麼多,見段西安一直堅持,就想著他畢竟是傷患,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於是姚東京陪著段西安回了公寓。
方才段西安出門時留著走廊和玄關的燈,因此他們剛開啟門,公寓內就是亮堂堂的。
段西安一進門,就從鞋櫃裡掏出雙棉拖來給姚東京穿。他一個人住公寓,並且住的日子寥寥可數,因此許多常用日用品都是單件的。
棉拖就是。
那雙藍色棉拖是段西安的,他把棉拖給了姚東京,自己穿了橡膠涼拖。
段西安招呼姚東京去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