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已被大雪覆蓋,尺餘厚的雪地,行走猶為艱難,車馬更是難行。
這樣的天氣,人們早已停了活計,貓在家裡取暖,富貴人家早早備好了木炭和銅爐,窮苦人家也拾夠了木柴,點起爐火,一家人靜靜地坐在火堆前。
富人暢想明年的收益,窮人無暇嘆息往年的悲苦,錙銖算計著明年地裡的收成。
孩子們無憂無慮地圍著爐火打鬧,天真爛漫的笑靨落在長輩眼裡,瞬間化開了悲愁,突然覺得充滿了幹勁。
人這輩子總要有個奔頭,為婆娘,為孩子,為這搖搖欲墜的家,再苦再累,沒徹底累倒之前,都要咬牙撐住。
此生已已,也許來生不會那麼累吧。
萬籟俱寂的惡劣天氣裡,長安城外東面和西面城門,分別行來幾支隊伍。
隊伍的方向顯然是長安城門,每支隊伍都很長,一行滿載的車馬在雪地裡艱難地挪動,每行一段,車軲轆便陷進泥濘雪地裡,只能靠人力使勁拖拽,才能將馬車拽出來,然後繼續前行。
快到長安城門時,隊伍裡為首的領頭人看著巍峨高聳的城牆,如釋重負地露出微笑的同時,也被大唐長安這座雄偉的都城深深震撼。
幾支隊伍分別從不同的方向來到城門外,他們都不是唐人打扮,穿著奇裝異服。
離城門還有數里,隊伍停下,所有騎士下馬,領頭的人率先面朝長安城伏地跪拜,口中大喝:“奉吐蕃大相祿東贊之命,吐蕃使臣扎西勒攜重禮朝賀大唐天可汗陛下!”
說完面朝長安城重重磕頭,然後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再次跪下,重複剛才的那句話,如此反覆。
長安城外東面也有兩支隊伍,他們的打扮還算正常,至少穿戴的衣冠跟唐人一般無二,可不知為何,華夏衣冠穿在這群人身上,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一群沐猴而冠的猢猻在直立行走。
東面這兩支隊伍可就沒那麼和諧了。彼此之間相隔很遠,而且火藥味十足。
來到城門外,其中一支隊伍的領頭人也朝城門跪拜,相比吐蕃使臣的禮節性跪拜,這支隊伍的領頭人拜得更虔誠,更投入,而且姿勢是五體投地式,非常賞心悅目。
跪拜下來後,領頭人重重磕了三個頭,大聲道:“奉倭國國主中大兄王命,遣使臣朝賀大唐天可汗陛下!”
另一支隊伍的領頭人自是不甘示弱,跪舔這種事也要拿出態度的。
於是他也隔著老遠朝城門跪拜下來,大聲道:“永忠於大唐的藩屬新羅國,奉國主金法敏之王命,遣使臣朝賀大唐天可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