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轉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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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見面不久,柳嵐就擔任了文化教員,開始給營裡那些還是文盲的官兵掃盲。從那以後,再沒人提起過讓她結婚的事,好像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沒過多久,團裡命令王閻羅帶一個連,全副武裝,去師部接回三百多個從內地弄到這裡來的遣犯。
這些遣犯成分很複雜,既有國民黨軍官,也有惡霸、土匪,王閻羅不敢大意。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裡面竟然還有十四個女人。
這些女人一個個不修邊幅,蓬頭垢面,像剛從泥灰裡刨出來的。但有一個娘們兒卻把自己收拾得很清爽——她洗過臉,頭髮也梳過。他還看到,她指甲裡竟然沒有黑泥。她很『迷』人。她和柳嵐不同,她顯得很成熟,身上有一種發情母馬的味道。這種女人全身都會說話,特別是她的眼波。她看王營長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覺得她的眼波能把他的魂勾走。他想他那副樣子可以嚇走任何一個娘們兒。但她似乎不怕他。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別。他第一次發現有一個女人用那種眼神看他。他想,如果柳嵐看他的時候,也能用那種眼神就好了。
那幫女人來到這裡後,柳嵐不再是唯一的女人了。索狼荒原亙古以來,第一次有了近千人在這裡勞動。沙塵味、泥土裡的鹽鹼味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氣味,充斥著這片古老的荒原。
軍人和遣犯一起勞動;分不清誰是軍人誰是遣犯。其實,軍人的勞動強度比遣犯還要大,目的也有些相同,那就是“掙表現”。但遣犯的目的更明確,那就是表現好了可以減刑釋罪;軍人們的目的是為了“建設新新疆”,看上去無疑顯得有些虛幻。那種工作強度,那種發自內心的、自願的苦役,是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僅僅是一把被自己揮舞著的、粗劣的、經久耐用的坎土鏝。
柳嵐白天除了勞動,負責管理那十四名女遣犯,晚上還要給官兵補習文化課。那些女人原來的生活大多是衣食無憂的,有些甚至是錦衣玉食,剛到這裡的時候,有幾個女人什麼都不會幹,她還得教會她們幹活兒。
那個總把自己收拾得很清爽的女人最省事。她叫薛小瓊,她父親在四川巴州做茶綠@『色』#小¥說&網去了?叫“鬼臉”的哨兵看了他一眼,給他指了指方向,說,祝營長大喜!他感覺鬼臉看他的目光和語氣怪怪的。他黑著臉,罵了聲,**!
荒原上的風比刺刀還要鋒利,天上掛著一輪比鍋盔還要大的圓月,給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月光。看不到哨兵了,王閻羅才大步朝那個方向跑去。他看到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跑著,像個女鬼。
但柳嵐沒跑多遠,一雙腳就血肉模糊,麻木得再也跑不動了。她跌坐在地上,撥出的氣息噴在臉上、頭髮上,早已凝成了冰霜,使她看上去就像舞臺上的白『毛』女。王閻羅看到她的頭髮,嚇了一跳,在月光中,她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老女人。
不願跟我就不跟嘛,你瞎跑個……啥呢,你曉得這是什麼地方?你能跑出去?王閻羅很生氣,也很難受,他有些心疼她,他本想對她大吼大叫一番,但他忍住了,他本來想說“你跑個**呢”,但那個字到了嘴邊,他把它“咕咚”一聲嚥進了肚子裡。
她蹲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曉得你不願意跟我,你嫌我年齡大,嫌我獨臂,嫌我難看,嫌我是個粗人,嫌我只會打仗。但是,你要曉得,這塊地開出來後有好幾千畝呢,我們辛辛苦苦開出來,如果沒有個後人,我們老了,這地以後誰來種?
她還是沒有說話,她在發抖,可能是凍的。他看到了她身邊的氈靴。他這次再也忍不住肚子裡的火氣,你!你個**女兵!你要成個矮種馬那樣的瘸子嗎?你***今天成了瘸子,明天就給老子滾出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