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撮花白髮絲,大腦門、塌鼻粱,癟著一張嘴,整副面孔,有點像一張凹進去的燒餅。尤其他穿著一套褐黃色的衣褲,足登草鞋,手執旱菸杆,看上去又驢又土,活脫就似個趕車的或者挑擔賣青菜的販子,哪有分毫的江湖味兒。
謝青楓端詳著對方,笑嘻嘻的開口道:“這位老兄,敢請你是在招呼我哥兒倆麼?”
那人拱拱手,一張嘴,居然缺了三顆大門牙:“正是招呼二位,素不相識,冒昧搭訕,還請二位包涵則個……”
說得倒挺客氣;謝青楓打個哈哈:“好說好說!老兄,你已搭訕過了,我們也聽命留步了,卻不曉得有何見示?”
手上的旱菸杆似乎有些不安的在指節間抓動著,這位不速之客竟然帶幾分不安的形色——
謝青楓注意到對方的旱菸杆,戒心立起,乖乖,那隻煙桿粗若核桃,杆身似為老藤掏空,煙鍋頭大約兒拳,乃赤銅打造,這麼又沉又粗的一件玩意;如果說拿來過煙癮,實在透著不可思議;但如用來當兵器,卻相當趁手,一朝敲上人的腦袋,怕不能連顱骨都砸碎?!
那人猶豫了片刻,才像十分不好意思的道:“青楓兄,我姓包,叫包實順,今年五十二歲,河南九曲埠人士,無端打擾;好生難安,還清青楓兄大度見容,給予殷全…”
真是越講越離譜了,文場武戲,要上就上,還來這些過門做什?謝青楓笑了笑,也客客氣氣的道:“言重言重,包老兄,閣下既知我謝青楓是何許人,就不必兜了個扯閒圈,成全我不敢當,有什麼需要我謝某效勞的,尚請明言,但凡辦得到,總也盡力而為就是。”
包實順雙手握著早煙桿平豎胸前,像是一柱擎天、燒香拜佛的架勢:“我呢,青楓兄;是個兩道打滾、江湖討食的老混混,這些年來,實在是窮困潦倒,一無所成,半點名堂也沒有混出來。人活著,日子總得往下過,有一口是一口,肚皮餓的神慌的辰光,往往就顧不得格調了,青楓兄;你說是吧?”
謝青楓似笑非笑的道:“這也算是一種說法,包老兄。”
包實順的模樣;帶著明顯的歉疚:“最近可是越混越難混了了,青楓兄,為了攏點進帳,沾得葷腥;好歹把這條老命撐持下去;經過再三思量,反覆斟酌,實不得已;來求告青楓兄你……”
謝青楓和和悅悅的道:“江湖一把傘,許吃不許鑽,包老兄,既然一條道上的,就得有同舟共濟,彼此幫忙的意思。你有困難,而且找到了我,忝為道上同源,我亦不能坐視,請說說看、你需要多大個數目?”
包實順躊蹭了片歇,才伸出兩隻手指頭:“只這個數就行……”
謝青楓目光一閃,道:“想不是二十兩銀子?”
哈下腰去,包實順一派謙恭之樣,“也不是二千兩——”笑了笑,謝青楓笑道:“這樣說來,老兌你是待要二萬兩銀子了?”
包實順忙道:“青楓兄果是高明;一猜就準!”
謝青楓揚著眉道:“偶如我身上沒有這麼多銀子,也簡單,你會告訴我,只把魏五郎交給你就成了;是這麼回事吧?”
一伸大拇指,包實順笑開了那張缺牙的癟嘴:“青楓紅葉,不槐是青楓紅葉,腦筋快,思路明,一點就透,佩服佩服!”
謝青楓眯著眼道:“過獎了,包老兄,魏五郎交給你,不是不可以,問題在於,你得有點份量從我手上接人才行,如今我只知道你叫包實順,今年五十二歲,河南九曲埠人氏,光憑這些,恐怕還不夠,你能再多加上點東西麼?”
包實順想了,謹慎的道:“如果我說,我就是‘禿尾老九’,份量夠不夠呢?”
一聽”禿尾老九“四個宇,不但魏五郎臉色大變,連謝青楓也不由形態凝重起來,他重新打量著包實順,緩緩的道:“你是‘禿尾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