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烈神態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凌人,上唇優雅的弧形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他輕輕淺酌醉人花雕後,抬頭平靜道:“慕容兄淡泊名利,在下十分佩服,不過大丈夫生於世,唯欲仰天長嘯,問蒼穹此生幾今朝?慕容兄空有一身傲人武功,卻終日落魄飲酒,何不與我攜手征戰江湖,也不枉到世上一遭,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慕容秋水淡淡道:“今日親眼目睹了你與風火神拳陳浪驚心動魄的激戰,趙公子不愧為武林戰神,勇猛頑強,心智不凡,可是茫茫江湖,臥虎藏龍,即使武功天下第一也總有一天會被殺死,生也如夢,死也如夢,每個人都正如提燈的盲人,整天以為燈火可以照明他的歸途,其實燈籠早給風吹熄了,權利榮耀不過鏡花水月。”
趙烈置身在如此天籟的潔白寧靜世界中,靜靜聆聽,若有所悟,想要說話,但終究還是未能說出,眼神透射出隱匿著的蒼白,絲毫不著力色,忽然間,他感到人世間所有名利鬥爭,甚至令人顛倒迷醉的武功,均是不值一曬。
“有些東西只有當你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痛苦悲傷遠比快樂更有生命力和持久力,英雄自古都是寂寞的,希望你千萬不要辜負了無雙,千年江湖夢,從未有人能夠真正稱霸江湖,換來的不過是無邊痛苦的記憶,趙公子多多保重,我欲獨行獨醉獨入夢!” 慕容秋水飄然離去,瞬間消逝在寧靜迷濛的西湖之中,財富、權勢、名譽和地位,都比較容易捨棄,只是有些回憶,有些辛酸悲傷的回憶,卻象是沉重的枷鎖,是永遠也拋不開,甩不脫的。
趙烈靜靜站在小舟上,苦苦沉思,手中精緻的銅酒壺已經滴酒不剩了,眼神忽然有些迷茫,“縱使擁有豔絕天下的美女,獲得用之不盡的財富,掌握無上的榮耀,可是生命仍是頭也不回地邁步流逝,生命仿如漫漫長河中的一個過客,歷盡人世間的喜怒哀樂,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朝日驀然躍出大地,映紅了皚皚白雪,趙烈冥思苦想,似乎被寒霜凍僵了,一動不動,微微抬頭凝望火紅太陽,他的鼻樑高挺,嘴唇角分明,顯示出過人的堅毅和決斷,他的臉上忽然露出冷笑,猛然把手中的精緻銅酒壺捏為麻花,“人活著,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顧一切去奮鬥,至於奮鬥的結果是不是成功?是不是快樂?是不是痛苦?是不是悲傷?我絕不會放在心上!”他拔出後背的長刀久久凝視,長刀者,兇器,持之江湖,縱意而戰,寒夜輕拭,水光無痕。
第五卷 風情萬種(上)
第一百零一章 白衣勝雪
怒雪飄飛,天地肅殺,千里河山一片銀白,幾無雜色,漫天雪花中,一輛華麗馬車緩緩在空曠的道路上行駛,滾動的車輪碾碎了滾滾紅塵的萬丈冰雪,十多騎駿馬賓士在前後,護衛在馬車周圍。
當先一匹馬上之人卻是英雄會的燕輝,他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時也帶著三分笑意,卻說不出的令人喜歡,只有他腰下斜佩的長劍,才令人微覺害怕,但那劍鞘亦是破舊古老,又令人覺得利劍雖是殺人兇器,只是佩在他身上,便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趕車的黑白雙煞忽然吆喝一聲,勒住了四匹駿馬拉著的馬車。南宮無雪掀起用貂皮做成的簾子,推開窗戶,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更瘦削,他忽然低聲咳嗽起來,不停的咳嗽,蒼白的臉上頓時泛起明媚的嫣紅。
南宮無雪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緊緊握住了一個精美的碧色荷包,這是展瑩生前親手繡給他的,荷包的輪廓和線條看來是那麼柔和而優美,看來就象是活的,不但給了它動人的線條,也給了它生命和靈魂,他痴痴地瞧著,也不知瞧了多少時候。
蒼茫雪色裡,恍惚間,展瑩似乎撐一把油布黃傘,一身素色布衣,冉冉移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