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寒氣逼人,已經接近了突厥和隋帝國的邊界,南宮無雪的心緒似乎還停留在中原,他獨自悄然離開,甚至連貼身的黑白雙煞也未帶,“冬夜邊城漫漫,飛雪飄零,江南塞北別離,長江應是孤月。”
山後傳來忽然紅光爍閃,南宮無雪快馬趕了過去,看到的是車上燃燒著的火,邊上佈滿了人畜的屍體,車輛燃燒得劈劈啪啪,處處濃煙冒起和的外,別無所有,倖存的人該遠遠逃掉,有些屍身上尚呈剛乾涸的血漬,突厥鐵騎竟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殘酷處置,全部殺死。
南宮無雪策馬在原地打轉,心中的傷感越發凝重,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他一直生活在富饒美麗的中原,沒想到邊陲竟然如此兵荒馬亂,民不聊生,顛沛悲慘,良久才緩緩騎馬離去。
土路被雪水濺起,形成的坑窪風乾後的樣子,起伏破碎,顯得很窄,這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鎮,甚至只能算作是一個自發形成的集市。
南宮無雪在一個簡陋小攤前要了碗陽春麵,配上五香茶葉蛋,厚厚的辣醬的遮掩下倒也勉強可以吞嚥,寒冷的冬日,連夜長途跋涉後,熱氣騰騰的陽春麵似乎比江南水鄉那些金玉滿堂的佳餚更具有誘惑力。
兩個夫妻模樣的男女靜靜坐在旁邊吃麵,他們相貌平凡無奇,可是互相凝望的眼神充滿了關懷體貼,他們面前放著一碟花生,一盤毛豆,以及幾個切開了醃好的鴨蛋,穿著灰僕僕的衣服,上面粘滿了灰土,中年男子溫柔地為女子把鴨蛋殼剝去,放在她碗中。
女人相貌普通,艱苦歲月讓她的頭髮有些灰白,可是她的眼神卻異常溫柔,洋溢著淡淡的笑意,又悄悄的向外散開了,慢慢的綻放到滿臉都是笑容,然後,再從臉漾到了全身,那笑意彷彿凝成了淡淡的一層光韻,從她的笑顏裡,南宮無雪看到了另外的一種人生,那是一種世間真正的平凡幸福,他曾經擁有過,可惜卻沒有珍惜。
南宮無雪心中一陣酸楚,悲傷的往事有時象一杯濃茶,會越衝越淡,但事實並非如此,真正的痛苦永遠無法磨滅,能磨滅的只是那時間,“其時明月在,當照彩雲歸。”他自言自語道,儒雅如雪的氣質在荒涼的集鎮中顯得卓然不群。
中年男子忽然微笑著朝南宮無雪善意地舉起了盛滿烈酒的大碗,他高大粗壯,上唇留有濃密的黑髭,他的臉膚粗糙而坑坑突突的,顯然飽經風霜。
南宮無雪從來不喝這種火辣便宜的燒刀子,可是此刻卻感受到難得溫情,含笑舉碗,一碗燒酒已是仰面而盡,這一碗酒下肚,火辣由喉直通心底,火燒一般刺痛從胸口湧起,如果說江南女兒紅入口是溫婉如玉,那這一碗燒酒便算得是其烈如刀了。
賣陽春麵攤的老爹年歲頗大,面龐被無情歲月和風沙雕刻出鮮明的皺紋,摸樣看起來就彷彿湯鍋裡散出的那道香氣一般,樸實而又平凡,南宮無雪心頭忽然湧上溫暖感覺,寂寞的寒夜,至少有人陪著。
南宮無雪在寒冷荒涼的漠北集鎮,忽然心緒如潮,從小養尊處優,沒有經歷什麼苦難,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光彩照人,成為江湖的超級偶像,可是功成名就後卻連線遭受了沉重打擊,心愛的女人飄然而去,英雄會接連遭受摧折,家族的滅門血案更是幾乎徹底將他摧垮,繁華盡處,體內被噬骨的仇恨充斥,悠悠歲月,惟餘孤獨。
愛過,情化淚;冬過,雪化水,一陣柔風將悠悠往事輕輕帶走,不留淚的痕跡。南宮無雪經歷了離與別的滄桑,霎時頓悟,原來世間最難割捨最難主宰的,竟是縈繞在心中,那揮之不去的依依情愫,它的滋生與沒落,延續與埋葬,誰都無法阻隔。
女人似乎從南宮無雪的眼裡看到了靈魂深處,她忽然輕聲道:“公子心中似乎藏著無邊的寂寞。”這是莊重而又溫婉的平凡女子,緩暢的白色髮絲襯托出一種謙和、順從的感覺。
南宮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