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史姑娘,爹孃也是沒了,在他叔叔家,嬸子對她也不好,也就是我經常把她接來,叫她在這府裡快活一陣。他叔叔家也是衰落了,日子過得也艱難。將來連嫁妝錢,都是個愁事兒,少不得還要我給張羅。”
“這裡面,還有大姑娘,也就是你那沒見過面兒的元春姐姐。十幾歲就進宮了。都以為那宮裡是個繁花似錦的地方,可是,內裡的苦楚,又有幾個知道?”
“那宮裡,鬥起來,只怕比外面還要狠上十倍百倍呢。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將來能得到皇上寵愛,保佑這一大家子嗎?”
“她給你的信,給我們的信,你也都看見了。她那麼求你,我看了都心疼。我現在真的後悔當初把她送進宮裡去了。”
賈母絮絮叨叨地說著,賈珉也不去打斷她。他承認,賈母此時的話,確實出於真心。
賈元春給賈珉的信,且不說目的如何。只從信裡來看,寫的確實情真意切。不僅代家裡人向賈珉表示了歉意,而且在信裡直言不諱地說了,賈府沒有可以承擔大任的人。
可見她雖然是身在宮中,對家裡的情況,還是非常瞭解的。
賈珉對於賈元春,感情比較複雜。
雖然是從來沒跟她見過面,卻始終有一種親近感。他對於賈元春,是懷著一種既同情又敬佩的感情的。
說是進了宮,光宗耀祖,享受榮華富貴。其實,這都是表象。那個地方的宮鬥和傾扎,是外人難以想象的。用險象環生,步步驚心來形容,是一點兒也不過分的。
能夠得到皇帝寵幸的,畢竟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宮女們,就在無盡的期望之後,變得無盡絕望,終老一生。
賈元春其實就是用自己的青春和一生的幸福,來換取家族的平安。她得天天為此殫精竭慮,還不一定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
雖然這些姑娘們的遭遇讓賈珉感動,但是,最讓他感動的,還是賈元春。當然,秦可卿,妙玉和寶釵,也是讓他心動的元素。
不知道為什麼,賈母把別的姑娘都一一列舉了,卻唯獨沒有說寶釵。
實際上,寶釵的遭遇,也未必算得上是幸福。父親沒了,哥哥又不成器,還時常惹禍。在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個可憐之人。
“再看看府裡的男人,你也是知道的,又有哪個是成器的?將來他們自個養活自個兒都兩說著,還能指望他們照顧這些姑娘媳婦兒們?”
“他們私下裡乾的那些事兒,我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但是,我老了,走個道兒都得拿個柺杖,還能把他們怎麼樣?我知道他們是表面上哄著我高興,揹著我,那壞事兒是沒少幹。但是,我能把他們怎麼樣?都是我的家裡人啊?”
這老太太,他們是你的家裡人,我就不是了?所以,你才找我借刀殺人,叫我衝在第一線,去當敢死隊?
“他們給你下毒的事兒,我都相信。趙連舉的死,我當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可是,我又能怎麼做?一個是我親兒子,另一個是孫子,雖然不是親生的,我還能把他交官去?”
“這樣的醜事兒,在那些世家裡,從來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遠的不說,就說我那親妹妹,當初我那孃家也是有勢力的,最後不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的。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卻也只能是望洋興嘆。”
“我到賈府六十來年了,不也是這麼一路鬥過來的?你大伯、大嬸子、你母親、鳳姐、璉二哥,表面上哄著我高興,背後算計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對我都能這樣,擠兌你一個新來的,還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不求家裡再有什麼大富大貴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將來能讓這些姑娘們,找個好人家,也就知足了,我也就能去見祖宗了。”
“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下手也夠狠,我算來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