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一陣風般消失。
知府韓扉和關白方才被友好地勸出清園,也不惱火,也不走遠,就近搭了個行軍帳篷,在裡面擺了張一軍統帥用的長桌案,優哉遊哉地擺弄起茶道來。關白的茶藝也似模似樣,沸水燙了茶具,斟出一盞清亮的茶湯遞給韓扉,笑道:“晚生以茶代酒,謝知府大人在錦衣衛前力保晚生。感激的話就不多說了,從今往後,大人就是晚生的父輩。”
韓扉哈哈一笑,揮揮手:“客套了不是?不必如此,不必!”
沐在清幽的茶香裡,兩人談得十分愜意。風揚一臉凶神惡煞地衝進來,立即破壞了帳篷裡的氣氛,“十一妹呢?放了她,有什麼事衝我來!”
韓扉放下茶盞,吃驚地回頭看風揚,口裡重複著:“十一妹?難怪本官覺得眼熟,原來是風家的十一姑娘,孔夫人的嫡出女兒麼。怎麼剛才她自稱是風少主的妻子?這中間是否有什麼誤會?”
風揚冷著臉,字句從牙縫裡蹦出來:“韓扉,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便是嫌命太長了。她跟這一切無關,馬上放人。”
平平淡淡一句話,說得如同最終極的威脅。韓扉自認為不是膽小的人,這一刻心裡卻生出一種天然恐懼,與理智分列在天平的兩端。關白輕咳一聲,打岔道:“風少且息怒,你實在誤會我們了,平白無故的沒有亂抓人的理。實在是十一姑娘先無理取鬧,衝上來就打人,把宣旨的西廠王公公打至傷殘,韓大人出於無奈才將十一姑娘收押,現在已送上京了。風少想救人,乘快馬或許追的上。”
風揚不信:“小十一連路人都不會傷害,怎麼可能將欽差打成傷殘?她沒有那等能耐。”
隨後趕來的風語悄悄告訴風揚:“是真的公子。夫人她不知讓誰挑撥的,好大火氣,上去就揮拳頭,逮住一個公公揍了一頓,還……還罵了何,呃,郡主,然後就被知府大人的兵給捆起來了。”
罵何當歸?揍西廠的公公?這哪跟哪呀,那丫頭吃錯藥了!風揚的濃眉絞成一個結。
“呵呵,”關白見狀推推眼鏡,溫和地笑了,“原來十一姑娘嫁給兄長,不是胡鬧的傳聞,而是真事嗎?那可不太好辦了……民風、綱常的那一塊,好像是歸西廠管轄的,十一姑娘觸犯綱常,又襲擊欽差,就算她是富商大賈的女兒,也不能法外開恩哪風兄……”
風揚握緊的拳頭突然發難,旁邊的人還沒看清揮拳的動作,關白就“撲通”往前栽下去了,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韓扉抹一把汗。
風揚打了個口哨,一匹銀色駿馬衝進帳內,他翻身上馬,冷聲吩咐風語:“咱家昕園裡有幾個吃白飯的傢伙,爺不耐煩養他們了,叫來清園裡看會門子。若我回來之前有差池,讓他們要飯去吧!”
“……是、是。”風語汗淚交流地應著。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韓扉連忙讓人看看關白的情況。臉上中了一記重拳,昏迷得徹底。韓扉心裡頓時動搖起來,雖說自己手裡有大把的兵,又支走了風揚,可事前商量好的是聯合關白一同動手,後果同擔,現在……
一個猶豫的工夫,風語依著主子吩咐,把他們昕園裡“吃白飯”的混蛋傢伙喊來了,往清園門口的石頭上一躺,六七個人懶洋洋地曬起太陽來。一眼望過去,那些人穿著破破爛爛,面生橫肉,兇惡得活似幾尊門神。等韓扉定定神再看時,差點兒沒腿軟摔倒!
開山掌蕭童、霸王槍慕容広、子午鬼道李希……這一個個讓官府頭疼的綠林橫點,遇見一個都是災難,為什麼會齊聚一堂,堵在清園的門口?
風語小心翼翼地給那些人送水打扇子,其中一人把茶壺扔開,吼道:“這是什麼馬尿!老子要喝酒!”聲如平地炸雷,把人多勢眾的幾千揚州府兵嚇得抖三抖。風語淚流滿面地賠小心,又去張羅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