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皇上要什麼?”案桌前的天子,自然是久久沒有言語。只是眉眼中,有著淡淡的一抹悲哀。是了,小太監暗暗想,皇上睡著了。
興許是做惡夢了。
楚夕暮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就在那急急忙忙的辯解中,驀然醒來。
心裡空落落的,似缺了一塊,只是沒有知覺了。
“方才我說夢話了?”楚夕暮託著額頭,低聲問。小太監垂下頭:“是說了,只是聽得不真切。”楚夕暮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是麼。”起身,將薄衫隨手扔在了一旁,走至窗前,看著那月明如水。
“今晚的月色真好。”楚夕暮低聲呢喃。
“是呀。”小太監忙不迭介面:“今兒個是月半,月亮是最圓的。”
“總歸是沐浴著一片月光。”楚夕暮神色淡淡的,推開了窗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春意闌珊。
一夜寂寥無聲。
過了兩個時辰,就是上朝的時辰了。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忽而有了高處不勝寒的悲涼。他坐的筆直筆直,俯視那些黑壓壓站了一片的臣子們,其實也是看世間常態了。有的臣子始終垂著眼,不發一言,而有的激昂憤慨,振振有詞,也有的輕撫鬍鬚,一派怡然自得之色。
人人都是不同。
散朝以後,楚夕暮照例站在那高處,俯仰大地。望著那層層疊疊的宮殿,赫然有了君臨天下之意。這時候,總會覺得,在這天地間,人所擁有的一生,其實不過蜉蝣。日日在那石階上走著,有多少塊磚石,一目瞭然。
仰面,只見空中有鴻雁飛過,楚夕暮突然想起,在世人眼中,這似乎是吉兆。
或許,是真的有喜事發生吧。
葉子衿吃了小半碗鯉魚湯,逗弄著孩子,喜笑顏開,“就知道睡覺。”宋寧默從書卷中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事實上,若是葉子衿細看,便會發現,那人雖一直垂著頭,可手中的書卷,卻不曾翻過一頁。
他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挪開過。
“這孩子真溫順。”宋寧默笑道:“我看別人家的孩子就知道哭鬧,忒煩人。”“聽說才出世的孩子是這樣的。”葉子衿白了他一眼,“到時候,有你折騰的。”宋寧默訕訕然摸了摸鼻子,“那我也不嫌棄,總歸是自己家的。”
葉子衿撇撇嘴,想起那時莫語說過的,橫豎是折騰別人家的孩子那句,不由失笑。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們還真是一樣一樣的。”宋寧默神色一凜,“誰?”“小舅舅。”葉子衿掩袖輕笑,“你忘了?當日他抱著大舅舅的孩子,折騰的和什麼似的。”
宋寧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有什麼,不折騰別人家的,難道折騰自己的?”葉子衿頓時無言,也就說起還願之事來:“……總歸是平平安安生下的謹明,無論怎樣,總要去廟裡還願的。”
“好,等你出了月子,我陪你去。”宋寧默不以為意,反而起身坐在炕沿上捏了捏她的胳膊,“你看看你,旁人都說生過孩子以後會豐腴些,你卻是瘦了。”目光裡隱隱含著擔憂,“總覺得你氣色有些不好。”
“畢竟是難產,失血過多。”葉子衿示意他安心,“多養些日子,也就好起來了。”宋寧默暗暗嘆息了一聲,將母子二人圈在了懷裡,“從前只有你一個,如今有你們倆母子,可都得好好的。”
葉子衿不知他又想到了何處,忙插科打諢:“這下你可有兩個人好欺負了。”宋寧默嗤笑道:“這可真真是反咬一口,我何時欺負過你了?”葉子衿眉梢一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當真是沒有?”
“沒有。”宋寧默想也不想,握住她微冷的雙手輕輕摩挲,“好好養著吧,也別操心丫鬟們的婚事了,就是耽擱上幾個月,也無甚大礙,橫豎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葉子衿何嘗不知自己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