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我再問她同樣的問題,她羞澀地說,你對我這麼好,問這問題幹嘛呀。
寫給七個人(9)
六個月後,我再問她同樣的問題,她憤憤地說,你是個大壞蛋,大壞蛋。
一年之後,我再問她同樣的問題,她平靜地說,別打岔,去幫我買份炒飯,加個蛋的。
一個暑假,我決定把陳陌帶回家見見父母,以便否定老爸說我“大學四年一點成績都沒有”的錯誤定論。剛坐上回縣城的公交車,陳陌問,你不是說你家在市裡麼?我支吾著說,是啊,縣城也是城市啊。剛坐上回小鎮的公交車,陳陌又問,你不是說你家在縣城麼?我支吾著說,是啊,鎮子也是縣城的重要組成部分啊。當我老爸老媽開著一輛拉貨的小昌河笑語盈盈地在鎮子上的車站迎接我們時,一路上都沒有沉默的陳陌終於沉默了。路上老媽偷偷跟我說,你女朋友好像不開心啊。我說,沒事,她裝矜持呢。
到家我嚇了一跳。十幾年來我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家這麼幹淨整潔。我想爸媽真是下血本了。剛蓋起來的洗澡房外牆水泥還沒幹。猶豫了一年多沒捨得買的太陽能熱水器也誇張地聳立在瘦弱的臨時被改造的豬圈上。院子裡擺了十幾盆花,大部分是從爺爺家搬來的。我看了半天總感覺除了那隻臥在電冰箱上的貓,家裡的東西都是借來的。但最臨時抱佛腳的還是那臺冰箱,被塞滿了菜差點關不上不說,它被人從十幾裡外的姑姑家運來,要受多少罪呀。
我拉著老爸說,我只是說讓您佈置一下,您這手筆也太大了吧。爸呵呵笑了,這算啥,還有空調沒裝好呢。咱不能讓你城裡的女朋友笑話呀。
陳陌還是不怎麼高興,她說,你爸你媽怎麼那麼高興啊。見了我跟見了百元大鈔似的。我聽了臉一沉,把她晾在房間,自己去廚房幫著做飯去了。我心想,城裡人有啥了不起,我就一輩子當農民。要分手,趁早分!於是我把案板上的肉餡剁得當當響,誰知引來了知道我家要吃肉的狗。
吃飯時,爸媽一個勁地夾菜給陳陌,我在一旁悶聲吃飯。吃著吃著她突然乾嘔起來。我們都嚇了一跳,老媽以為自己的菜做得太失敗了,頓時面色蒼白。老爸則以為天太熱了,趕緊搬出第三臺風扇。我也緊張起來,心想,該不會是……
過了一會兒,她又好了,還興奮地和老爸乾了杯啤酒。我問她究竟怎麼了,她說,爸開車太猛了。一路上我顛得受不了。想吐一直沒吐,現在好多了。老爸聽見她叫“爸”高興地眯起眼睛,聽見說他開車太猛,又有一點不好意思。我和老媽也長吁一口氣,各自慶幸起來。
睡覺時,問題又出現了。她說,她自己睡害怕,跟我睡也害怕。我說,那這樣吧。我們睡一間屋,兩張床,行了吧。她忐忑不安地答應了。我高興壞了。但也有一點鄙視自己連自己的女人也騙,太沒技術含量了。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聊著聊著聊一張床上去了。起初我提出這樣的設想:天太熱了,我們睡一張床扇兩臺風扇會不會涼快一點。她預設了。後來我又提出這樣的設想:天太熱了,我脫掉T恤會不會更涼快一點。她又預設了。我第三個設想還沒提出來,老爸老媽敲起了房門,大聲問,天太熱了,陳陌是不是熱得睡不著啊?沒關係!裝空調的師傅已經趕工把二樓的空調裝好了!讓陳陌去睡吧!
夏天的楊樹林真的很美好。在濃重的綠蔭下我們度過了最純粹的一段時光。陳陌在小河邊被我關於小時候游泳被蛇咬的故事嚇哭,在西瓜地裡淘氣地抱個西瓜亂跑,在熱鬧且髒亂的集市上陪著奶奶叫賣自己種的蔬菜,在大澡盆裡給鄰居家的小寶寶洗澡……一幕一幕,刻在我眼瞳,刻在我心底,刻在我記憶的山巒裡。
快分開時她告訴我,一開始不開心並不是她討厭這裡的生活,而是怕自己愛上這裡。她怕自己不能自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