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寧心中一沉,看了外祖父一眼。
他似是察覺到了姚守寧的注視,抬起了頭。
今日的柳並舟將滿頭銀絲挽成髮髻,以木簪固定,長鬚垂胸,顯得仙風道骨的樣子。
他穿了一身青色布衫,眼中露出悲憫,目光與姚守寧對視的剎那,姚守寧的耳中聽到了狂風怒號的聲音。
‘轟隆隆’的震盪聲響中,她初時以為是雷鳴,接著大股水氣撲面而來。
黑暗之中,她的眼前看到一望無際的江面,大浪濤濤,席捲而來,形成巨大的衝擊力,撞著河堤。
河堤之上,修有一座高高的瞭望臺。
那亭臺據說還是當年太祖定都此地時令人修建的,為的是向宮中、神都百姓傳遞資訊。
臺上不是很寬綽,僅有一座矮小的屋子,外面掛了一盞銅鐘。
屋裡點了燈,透過門窗的倒影,可以看到裡面坐了兩位當值計程車兵。
今夜寒風凜冽,大雨滂沱,在這裡值夜實在是一件苦差事。
屋中點了一個火爐,爐上燙了酒水,兩人對著火爐而坐,一面喝酒一面罵罵咧咧。
而屋外的江水滔滔,巨浪衝擊河堤的聲響被暴雨聲壓過,風吹打著瞭望臺上擺放的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垢的銅鐘,鐘身擺動間發出陣陣響聲,似是在提醒著屋內的兩人。
“這該死的鬼天氣!”
屋裡一人被這聲響吵得心煩意亂,重重將手裡的酒壺往爐上一放,提著褲腰帶起身:
“我去看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將這鐘綁住,使它不要亂晃,否則今夜無法安歇。”
另一人大笑著擺手:
“快去!快去!”
那人半醉半醒,起身往門口走去。
門板緊拴著,他拉了兩下,那門拴卻紋絲不動。
這值夜計程車兵有些詫異,不由皺眉喊了一聲:
“咦?這是怎麼回事?”
門拴似是被牢牢的粘到了門板之上,任憑他如何用力,都無濟於事。
另一個同伴見狀,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嘴裡笑著說道:
“是不是你喝多了酒水,手上沒勁?”
他說話的同時,手也來抓那門拴。
說來也怪,那門拴依舊拉不開,這下兩人相互對看了一眼,都露出吃驚之色。
二人合力去推,門板緊壓著門拴,兩人身體與門碰撞,發出‘哐哐’的響聲。
原來屋外似是有一股重力在推擠著門,門被往裡擠壓,便與那門拴牢牢粘到了一起。
值夜的兩人想通了這一點,便以身體借力,用力壓著門板,再將那門拴用力抽開——
‘轟!’
門拴抽開的剎那,一股狂風灌了進來,將兩扇門板撞開。
站在門後的兩人被這巨力拍打,紛紛摔倒在地。
狂風夾雜著雨水湧入屋中,將屋裡燃燒的火爐澆熄。
‘呼——嗚——’
外間狂風怒號,波浪濤濤。
只見原本應該被河堤攔在神都城外的河水此時竟然越漲越高,似是即將要衝破河堤的架勢。
數排巨浪一波波湧來,竟躥起幾丈高,直撲瞭望臺而來,衝上那地面,浪頭撞擊著鐘聲,發出清脆的響鳴。
“啊!”
兩人摔得暈頭轉向,起身之後便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頓時被嚇得面色鐵青。
大門被吹得‘哐哐’作響,整個瞭望臺受到浪濤襲擊,而搖搖欲墜。
黑暗之中,那大鐘被巨浪撞得搖個不停,發出‘鐺——鐺——鐺——’的沉悶響聲。
若是平時,夜深人靜,鐘響聲早就足以驚醒整個神都城,使人心生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