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已壞到了沒有心情。
──要是他動手,她就可以跟他拼命。
──如果他罵她,她便可以與他對罵,痛痛快快的把一切抑鬱都宣洩出來。
可是,沒有。
他中了她的毒?既不惱,也不氣,亦無驚恐,反而柔聲對她說了這幾句話。
柔語讓她感動,其語中的無情卻讓她悲慟。
──這個男人彷彿連絕情也似是一種贈閱。
每個人都是愛自己的,但她卻愛上了他,愛上了他就愛不了自己了。
所以在無盡的夜裡,她焚燒他的名字,但折磨的卻是自己。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那次的落髮……
(可是他的話鋒又似是專攻人的內臟……)
她噙著淚,不讓它垂落下來,狠著心狠著聲狠狠的說:“你的絕招是把敵意表達為誠意,我上過你的當,我再也不上你的當!你殺了無辜村民,又圖奸龍女捕頭,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今日我們決不能放過你──”
孫青霞搖搖首,只為這個女子覺得可惜可憾,“你說這種話就有用了嗎?自欺欺人,騙得了人,騙得了自己嗎?”
他覺得蘇眉已失去常性,他正為這一點覺得可悲。
他倒不是為自己辯護。
因為他不在乎。
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看法。
可是他說了一半,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而且恐怕還錯得很厲害。
很恐怖。
很萬劫不復。
因為一把劍已橫在他咽喉上。
很小巧精緻的劍。
一把女人的劍。
孫青霞沒有再動。
因為他已給脅持了。
劍已擱在他頸上,只要稍一發力,他就得腦袋分家,命送於這把相當女人的劍下了。
這把女人的劍,當然是握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很女人的手。
秀、巧而纖麗的手。
擁有這樣女人的手的女人,一定也是個很女人的女人,或者,也是個很女子的女子。
女人和女子,畢竟是有些分別的。
──是誰家的女子,能這般貼近孫青霞,甚至橫一把劍擱在他脖子上,而他猶未覺察?
是龍家的女子。
龍舌蘭。
風流 … 第二回 天荒地老情已滅
孫青霞這才省悟: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無怪乎蘇眉會說這種話,甚至是一早麻三斤就這樣說話了。
這根本是一個彀。
──那些話是說給正在慢慢、漸漸甦醒中的龍舌蘭聽的。
他們要剛從昏迷中甦醒的龍舌蘭女捕頭相信一件事:
她身上衣衫半祛,是因為他要強姦她,甚至還是他殺了所有的鄉民,而這些和尚、道士、箭手、劍手、乃至樹上的女子以及麻三斤,全是來救助她的、保護她的、保住她清白的人。
龍舌蘭聽了,畢竟是名震江湖的女神捕,她一直仍佯作暈迷,但其實是在等待時機:
──等候機會來鉗制自己!
他已有口難言。
百口莫辯。
他失去證人。
沒有朋友。
──甚至證據確鑿,鐵案如山。
他,只一個人。
敵人,卻是全部。
他竟一時大意,受制於她的劍下。
──他正救護的人之劍下!
他的命懸於劍鋒。
劍在龍舌蘭手上。
──由於他掮著龍舌蘭,而今一旦讓她的劍擱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