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本就寡言,惜字如金。當初是她在君公子耳邊吹風,挑唆君公子對付央姬。她是掌管全府大小事宜的管事,可不能挑撥後院,這明哲保身的道理豈會不懂?自然後來見風使舵也拿捏的順手的很。
海棠孤傲,這份孤傲生生的將她韶顏粉澤的好相貌給減分不少。
今晚月色盈滿,他這張臉又與宮容三分相像,連這不動聲色的笑意都越來越像。海棠本該不理睬的,硬生生的生了魔障般止步。
圍場遠處隱約談笑風生還有燒烤獵物的香氣。海棠也彷彿沾上了些許人氣。
海棠道:“君公子若不是心甘情願被使,海棠有那本事使得動君公子嗎?”
海棠立於肆意張揚的連翹花邊,君公子只覺這海棠名不副實。
君公子這般想的,也這般說了,“本公子瞧著千歲給海棠取錯名了,依本公子看,連翹二字才是最合適不過,張牙舞爪的野花,還故作清高,桀驁不馴……呶,堂堂一府管事,武藝高強,入得廳堂下得東廚,難得也長了一張好臉,偏生沒男人要,哈哈!哈哈!”
君公子每每嘲諷海棠都得不償失,這吵架的趣味在於對手,他每每都是自說自話,說的越多越是氣血衝頂。
不過,今日難得看到海棠變色,海棠眯起倨傲的眸子,陰冷的回擊:“君公子可以侮辱海棠,但是海棠之名是千歲賜的,公子想安生活著還是積點口德的好。”
君公子冷哼:“本公子瞧著,你跟義父倒是越來越像,對本公子從不留情。”
海棠面上浮笑,清淺的如同連翹花隨風搖曳,君公子陡然目眩神迷。
海棠果真是長了一副好相貌。君公子想。
君公子還未欣賞夠,便被海棠接下來的話給噎的半死。
海棠口吐利劍:“孽種,公子的義父所言,正如海棠心裡所想。”
海棠不知是想起儲升說起這番話的模樣,還是看到君公子吃癟,展顏大笑。分外動人。
君公子暗忖,這種滋味真是不好,心跳的慌,頭疼的狠,一肚子悶氣難抒。
君公子再忖,他再也不要見著海棠!
君公子言多必失:“本公子就是孽種,也比他一個宦臣強!”
宦臣!
儲升自身殘以後便是畏冷,有幾個宦臣能直得起腰桿的?
儲升雙手攏袖,蜂腰削背,淡然仙骨,處事不驚。
儲升是越來越沒有人氣。
海棠厲斥:“君公子,你這個畜生!”
君公子自知失言,懊惱不行,看著海棠大步離開,惱的折了一枝連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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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姬踏著月色,愈近了宮容的營帳,愈是生怯,焦心焚燒,怔怔的站在三丈外。
營帳燭火通明。婢女端著藥盅在營帳外徘徊。
央姬見著她們遲遲不送藥盅進去,也顧不上心頭紛亂,走了上前。
央姬問道:“藥都要涼了,你們怎地還不送進去?”
婢女支吾:“這已經是第三盅了,千歲自醒了便不喝藥,海棠姐姐也不在,奴婢們都不敢進去。”
央姬攤手,“把藥給我,我來伺候千歲吃藥。”
婢女才掀營帳,便聽裡面一聲低喘:“下去!統統下去!”
央姬忍著淚意,含笑的望著躺在榻上青絲披散憔悴蒼白的宮容,低低說道:“千歲這是在鬧小孩脾氣麼?央兒今日倒是歎為觀止了。”
宮容見來者是她,臉色稍霽,又瞧著她手中端的藥,眉頭不耐的蹙起。
千頭萬緒都魂飛魄散,央姬眼裡心裡只有他,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更覺好笑。
央姬暗歎,貌似她自身魅力都不及這一盅湯藥,油鹽不進的宮容如此稚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