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沉浸在諸如悲傷、自責、痛苦等等負面情緒之下。
但耶律熙卻又和姬容不同。
一如方才所說,姬容重情,很重。
而耶律熙……耶律熙卻也是重情的。否則,他當初便不會被人揹叛,今日亦不會來找姬容發洩。但耶律熙儘管重情,卻更重權。所以,當初背叛他的人除了絕少數還不能動之外,其他已經一一清理完畢;所以,今日儘管是發洩,卻到底不忘權謀計算;所以……
所以,耶律熙張開眼,眼神深沉幽暗,面上笑意滿載:
“那個女人,我卻是不放心的……我要見到她的頭顱。”
我要見到她的頭顱。耶律熙輕輕念著,頃刻,他笑起來,溫和依舊,殘酷依舊。
送人出府的時間並不長,等慕容非回到後花園時,姬容還坐在亭中,似在沉思。
遠遠地看了幾眼,慕容非先轉身進屋拿了一件厚些的外衣,這才走到姬容身邊,輕聲道:“夜深露重,殿下小心些。”
姬容沒有回答。此刻,他正微微皺著眉,眼神凝在桌面上的一點,思考著什麼。
慕容非沒有再驚動姬容,他將外衣輕輕的搭在姬容身上,正待退後,視線卻不覺掃過了姬容的側顏。
是一張稜角分明的側顏。
慕容非的手頓了一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剛好能看見姬容微微隆起的眉心。眉心上,是幾道深深的皺褶。
慕容非的視線移到了姬容的鬢邊。鬢角濃密的黑髮之間,幾絲灰白若隱若現。
方才值青年……在這個念頭滑過心間之時,慕容非不期然的想起了方才耶律熙所說的話。
你總比我重情,所以,你總比我更累。
慕容非又想起了姬振羽。那個犯了最嚴重的背叛之罪卻依舊能被原諒的人。
若他也是……一個念頭狠狠的撞進了慕容非未及防備的心頭。慕容非還拿著衣服的手顫抖了一下,竟不覺按緊了衣服。
若他也是——
“什麼事?”姬容的聲音傳入了慕容非耳朵裡。
倏然回神,慕容非對上了姬容的眼。
是一雙含著威儀卻並不冷漠的眼,只是沒有感情。
只是對他沒有感情。
慕容非緊繃著的心鬆弛下來。斂下眼,他替姬容披好衣服,這才恭恭敬敬的束手站在一旁。
若他也是……垂下眼,慕容非看著自己的雙手。
白皙、修長、有力。
——可他不是。慕容非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所以,少不得要為自己計較了……姬容重情卻又如何?重的,到底不是他。
“耶律熙走了?”瞥了一眼身旁的慕容非,姬容也不想多說對方方才的舉動——雖然,那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問。
慕容非應了一聲:“小人把他送出了府,殿下可還有事?”
有事?姬容悶哼了一聲,也不再繼續耶律熙的話題,只說出了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去擬一份帖子,明天交給葉國的禮部尚書,就說明日貴皇帝若再不決定,本王便即刻回國。措詞強硬些。”
聽了姬容的話,慕容非不由驚訝:“明天?方才莫邪王不是說……”
“耶律熙?”姬容冷笑,“耶律熙會肯吃虧?今夜——”
姬容臉色微見陰沉,一半是為了耶律熙,一半卻還是因為自己的失態。
是的,失態。
姬輝白的感情、姬振羽的背叛,每一件每一件,姬容都用沉穩鎮定騙過了許多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可……
可,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在見識過姬輝白的感情之後。
可,怎麼可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