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啊,這麼說起來我自己倒貼銀子的時候倒是也有不少,在大街上救人還能拿診費這一次應該算是頭一回吧。”
這丫頭是個傻瓜,楊讓又一次深深地肯定。
這個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種丫頭。呆傻得讓人很不可思議。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拿診費。”楊讓顯然對於她的為人處世已經無語了,連教育一番都懶得開口,話一說完便直接轉身,出去了。
阿依見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模樣,站也不是立也不是有些無措,可是有診費拿她又不能走,華麗的屋舍裡現在只剩下她和昏睡的七爺兩個人,靜悄悄的一片。放置在床頭上的湯藥還在散發著熱氣騰騰的苦澀味道,混合著香爐裡焚燒的尊貴香料。阿依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一屁股坐在床邊的美人凳上。
已經出去的楊讓在掀開竹簾時用餘光掃了一眼,跨過門檻之際,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也隨之變得陰沉冷酷起來。
“看著那個丫頭。”他淡淡地冷凝地吩咐了一句守在門外的侍衛。
“是!”那侍衛垂眸屏息,恭順地應答了句。
楊讓回頭向燈火通明的華室裡望了一眼,繃著一張表情不明的臉,不徐不疾地去了。
阿依端坐在安靜的室內,覺得十分拘謹,絞著雙手怎麼坐著都覺得不自在,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在富麗堂皇的室內掃了一圈,卻又不敢看得太大膽,以免被人發現說不定會說她衝撞或冒犯了什麼。她看了一圈,然後把雙手抵在膝上,低垂下腦袋,十分不自在地輕嘆了口氣。
然而當她這一口氣嘆完了之後,不經意抬眸,卻對上了平臥在床上的人那一雙漆黑陰沉的眼眸。一瞬間,阿依覺得他有些眼熟,然而這錯覺只有一瞬便從腦海裡掠過,逃得無影無蹤,於是她也沒有太在意,世上人那麼多,偶爾有一兩個人讓自己產生出似曾相識的錯覺,這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直到後來阿依明瞭了真相,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多麼的大錯特錯,只是那個時候雖然終於知道了,卻已經晚了……
七爺已經醒過來了,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那樣的眼神,該怎麼說呢,明明剛剛才從艱難的病痛中逃出來,明明面板的褶皺裡還殘留著病痛所帶來的抽痛感,明明他是平躺在床上歪著頭仰視著她的,一剎那,阿依卻忽然有一種她被人俯視了的錯覺。
七爺的眼神非常可怕,沒有五十幾歲的男人本應該有的渾濁與衰老,反而陰冷森黑,清亮的瞳仁似兩團化不開的濃墨,比鷹眸還要銳利,比古潭還要幽深,比寒冰還要冷酷,比幽冥裡的鬼怪還要深沉。
他的雙眼彷彿帶著強大的堪比潮汐時波濤洶湧的吸力,只要對上那雙眼,無論是誰,眼睛都會被深深地吸附其中,再也拔不出來。即使頭皮發麻,即使渾身因為恐懼而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卻仍舊無法轉移開眼神,只能任由他冰冷的視線刺穿眼眸,被探入內心,哪怕是人體深處的靈魂也會因為這樣銳利冷冽的探視而無所遁形。
強大的威壓,令人無法反抗的獨屬於上位者的壓迫力,只是對視兩息的工夫,便會讓人產生出一種兩股戰戰,恨不得立刻跪倒馬上臣服的恐懼感。
阿依被他冷不丁射來的眼神嚇壞了,眼眸微顫地接受他的注視,心在打鼓,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又沒做壞事,應該不用太害怕,於是雖然心裡仍在恐懼,臉上卻迅速鎮定起來,努力平抑住恐慌的心跳,對著七爺輕聲說:
“這位爺,你醒了,這位爺你身邊的那個大叔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我是大夫,這位爺你剛剛發作的急病已經被壓制住,現在不要緊了,只要喝了藥,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就沒事了。”
她本就不太擅長言辭,又被這麼可怕的人可怕地注視著,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支吾了半天才終於把自己想告知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