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喬盛年來接我出院時,我已經處理好了那疊照片和影片播放器,佯裝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醫院。
沒想到,那天晚上凌晨兩點多,我忽然從噩夢裡驚醒,整個人控制不住地衝到客廳,瘋狂地砸爛了我視線所能及裡的所有東西,我媽聽見動靜從臥室衝出來時,客廳地面上已經滿目狼藉凌亂。
我光著腳踩在碎玻璃碴子上,腳底鮮血汩汩湧出,血流成河,我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在拼命瘋狂地叫囂。
毀了它們!毀了它們!毀了它們!
&ldo;唯一!&rdo;喬盛年從臥室裡衝出來,伸手將我抱住,&ldo;別怕唯一,我在這裡,不要害怕!&rdo;
&ldo;放開我,放開我,別碰我,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安然,安然呢?顧安然去哪裡了,顧安然在哪裡?&rdo;我睚眥欲裂,眼底血紅一片,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朝喬盛年額頭砸去,喬盛年沒有躲,厚重的玻璃杯底砸在他額頭上,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轉瞬,右側額角就見了血。
我被喬盛年緊緊抱在懷裡,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許久,我才逐漸平靜下來。
喬盛年漆黑幽深的眼底深處,極快地滑過一抹痛色,他彎腰把我從那堆碎玻璃渣子裡抱起來,放到沙發上,然後拿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浴巾蓋到我肩上,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髮,嗓音溫和道:&ldo;小豆芽兒,你乖乖地在這裡坐著,我去拿酒精和紗布好不好?&rdo;
我歪了歪頭,愣愣地看著喬盛年,然後仰起頭,表情茫然、目光空洞地看著客廳天花板中央那盞白熾燈。
沒過多久,喬盛年就拎著一個小型家庭醫藥箱折回了客廳。
他半蹲在我身前,抬起我一隻受傷的腳放到他膝頭,動作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把那些扎進我腳心裡的碎玻璃渣子取了出來,然後用醫用酒精給我消了毒,撒上止血藥,最後把兩隻腳都包紮起來。
我媽全程抱著我哭,神色悽苦悲傷,而我卻全程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第136章(系統自動生成,方便閱讀記錄)
第二天一早,喬盛年帶我回了江城。
第三天下午,喬盛年帶我去了美國。
因為腳受了傷,不能走路,所以在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下了飛機後,喬盛年一直用輪椅推著我。
隔天清晨,喬盛年就帶我去見了當年給我做心理催眠治療的那個專家,兩個人在用英語交流,我坐在輪椅上擺弄著泰迪熊,偶爾抬頭看喬盛年一眼,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可惜,我的英語水平很爛,而且他們對話的語速非常快,所以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內容,我沒有聽懂,只能隱約根據那幾個能聽懂的簡單英語單詞,大致推斷出那個專家對喬盛年說,我後來去加拿大接受的心理康復治療擾亂了我的記憶,導致我現在的記憶出現錯亂,而且,極有可能是造成我解離性人格障礙越來越嚴重的主要原因。
現在有兩種選擇。
如果放任當年的記憶繼續錯亂下去,有很大的可能,會對我以後的治療產生不好的影響,可如果要對我進行心理重建,就只能再次讓我接受催眠,再次將記憶徹底封存起來。
可催眠這件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一旦我以後又受到刺激,再次想起當年的事情,就必須重複不斷地接受催眠,重複不斷地封存記憶。
換言之,我這一輩子都要有段記憶空白。
我嘴角猛地顫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喬盛年。
我想說,&ldo;我不要接受催眠,我不想忘記!&rdo;,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喬盛年臉色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