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會兒鼓出來一會兒凹下去,那豈不是個活物?興安縣閉塞,縣裡的人念過書的也很少,多數人對於鬼神妖魔都心存著本能的敬畏,一個小孩子肚子里長了活的東西,很難不會讓人往妖魔鬼怪上面去想。
阿依並不知道他們竟然已經想到除妖驅魔上去了,抽出帕子一邊擦拭手指,一邊對臉色慘白的寶兒娘說:
“大娘子你別太緊張,你的兒子肚子裡生了蛔蟲,現在還不太嚴重,吃兩劑藥把蟲子打下去就好了。”
“蛔蟲?”寶兒娘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和周圍人一樣全都怔住了,不解地望著她。
小兒蛔蟲病在像帝都那樣的大城鎮已經算是常見病了,各家的大人也都有小孩子容易患蛔蟲病的意識,通常在孩子剛開始腹痛時就會意識到這種病,並去醫館購買打蟲藥,但是像興安縣這種對衛生並不是很講究的小地方,連如廁後洗手的意識都沒有,自然對這種病很陌生。偏這裡的生活環境靠山帶水蟲卵極多,很容易發病。
阿依不是王大夫,她從來不會因為病人的詢問不耐煩,耐心地解答:
“蛔蟲是一種把人的肚子當成巢穴靠人吃進肚子裡的食物存活的蟲子,小孩子平常吃東西時不注意,剛好吃進去帶了蟲卵的食物,蟲卵就在體內孵化變成蟲子。每當蟲子在肚子裡活動時,他自然就會肚子疼。大娘子你剛才摸到的就是蛔蟲隔著肚皮在裡面拱,另外他的眼白上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斑點,這也是蛔蟲病的病徵,大娘子你自己看也能看得到。”
她講得簡單易懂,即使寶兒娘沒聽說過這種病也明白了,心稍稍安定,她連忙扳過寶兒的身子去看他的眼白,仔細去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斑點,她語氣急迫地問阿依:
“大夫,這種病可嚴重,怎麼才能讓那個叫什麼蛔蟲的出來?”
“這孩子現在的病況還不算太嚴重,用使君子就成。”阿依回答說,扭過頭望向立在一旁灰突突著臉,敢怒不敢言的王大夫,“你這兒有使君子嗎?”
王大夫憤憤地看了她一眼,卻懾於墨硯強大的威壓,不甘不願地說了句有,轉身回到屋裡,不多時又包了使君子來,這次用的包藥的紙很是乾淨。
阿依接過來,問:“多少錢?”
“草民不敢向大人要錢,這包使君子就當是草民送給大人的。”王大夫從牙縫裡生硬地擠出一句,他不敢衝著阿依撒火,卻狠狠地剜了寶兒娘一眼。
阿依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以百仁堂的藥價從袖袋裡取出一塊碎銀子扔給王大夫:
“這包藥又不是我用,是這個孩子要用,你送給我若是回頭再找這個大娘子要賬就不好了,這個付你,不用找了。”
興安縣極少能看見銀子,王大夫雙手接住碎銀子,兩眼放光,壓根沒聽見她後面的話,只捕捉到了一句“不用找了”,喜得無可無不可,還特不放心地用牙齒偷偷咬了一咬。
墨硯對他那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已經無語了,林子這麼大還真是什麼鳥都有。
那邊阿依已經將使君子交給寶兒娘,叮囑道:
“把這個炒熟磨成粉,每日五更時用米湯調和服一錢,家裡有醋嗎?”
“有的,是我自己釀的醋。”
“是醋就行,每天吃飯時給這孩子喝一勺醋,蛔蟲不喜歡酸,一有醋就會往下跑,再加上藥會更容易把蟲子打下來。從他服藥開始,如廁,呃,他上茅房時你盯著,若是看到有蟲子排出來了,再服兩劑藥就可以停了。”
寶兒娘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拿上藥又拉著寶兒對著阿依千恩萬謝,她也不會說什麼,翻來覆去地道謝她自己又覺得不夠,便領著寶兒又跪下去對著阿依磕頭。
阿依連忙讓她起來,又叮囑了兩句,寶兒娘便帶著寶兒千恩萬謝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