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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守信認為,這是因為連老爺子老了。而且,連老爺子不會為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任何人這麼做,除了連守仁和連繼祖。
為了連守仁和連繼祖。連老爺子豁出去了。
那麼似乎作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完全作假,但是在連守禮面前做一些誇大,讓他知道,讓他心軟、退讓。這個可能也有。
可是,萬一連老爺子真的犯過病,而且還不輕那?
連守信霍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因為屋裡暖和、炕熱,被褥厚實,連守信睡覺時只穿了一套貼身的單衣。張氏急忙跟著坐起來,將旁邊的一件大襖披在連守信的背上。
“幹啥這一驚一乍的,屋裡咋暖和,這也是冬天,你再抖落著。”張氏一邊給連守信披了大襖。將兩肩都裹嚴實了,一面數落著說道。
“還說我那,你咋也起來了,趕緊躺下。我身子骨結實,你不行,你趕緊躺下,別抖落著。”連守信心中一暖。兩手拽了大襖的衣襟,一邊就對張氏道。
“算了,白天我睡了一會,現在也睡不著。我陪你坐一會吧。”張氏就也披了一件大襖,陪連守信坐著。
今晚是晴天,透過琉璃窗,依稀可以看見空中的一彎月牙。清白的月光灑下來,將濃黑的夜染上些許青白的光暈。
“……他爺心裡只有大當家的那一股人。為了那父子倆,他是幹啥都行。可最讓老爺子操心,最心裡不把老爺子當回事的,也是那父子倆。現如今,那是因為全靠著老爺子過日子,這才服服帖帖的。”連守信看著窗外。輕輕地說著話。
“咱把老爺子當回事,當老人敬待、孝順,可不管咱咋做,都改不了老人的心。……我也不是讓他就偏心我,我沒那麼想。可是。也不能總拿咱不當一回事。我是他兒子,可他現在,他對兩姓旁人,都沒對我這樣不當一回事。”
“不當一回事就不當一回事吧,可他別總戳我的心窩子啊。這一回回的,乾的都叫什麼事。乾的那叫人事嗎?”
“可他這樣,他還是我爹。”連守信的語氣中滿是痛苦。
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善良的人會有更多的顧忌、更多的牽掛,同樣,善良的人也就會有更多的糾結和痛苦。
比如說此刻的連守信。
“老爺子老了,這幾回我去看他,那是一回一個樣。老宅那些人不知道注意到沒有。老爺子這樣,我怕他活不長。”
“老爺子的身子骨原先多好來著,要是沒有太倉的事,他都能活到一百歲去。”
“現在其實他也是省心的日子。”張氏就道,“是他非要往不省心裡過。”
“誰說不是那。”連守信嘆氣道,“就是走進死衚衕了,咋勸咋說,他都不出來。”
這種情況,說白了,就是老糊塗。只是連守信和張氏兩個誰都不願意這樣說。
“說今天犯病了,可沒請郎中,當時也沒叫我。我估摸著,這回怕是真病。”連守信沉默了一會,又道。
“這個咋說,真病還不請郎中,老宅都知道,這看病花錢都是咱掏,他們應該樂意給請郎中啊。也應該樂意叫你過去。”張氏就道。
“是啊,肯定是老爺子給攔住了。”連守信就道。
“為啥?”張氏問。
“還能為啥,臉面唄。”連守信就道,“那不是我們走了之後,老宅吵吵起來了嗎,老爺子肯定是著急了,一股火。”
“不管真假,我明天、我明天想去老宅看看……”又沉默了一會,連守信才道。
“你要去,我哪回攔著你了。……就是得跟孩子們商量商量……”張氏想了想,就道。
“肯定得商量。”連守信就道,“咱也得注意,不能犯老爺子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