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又問了張氏幾個問題,心裡開始算起了賬。
按照連家現在的三十畝地算,因為連老爺子勤快能幹,又是個好莊稼把式,地裡的收成比平均的收成要好。只按每畝年產三百斤高粱來算,三十畝地就是九千斤。全家十九口人,成年的男丁算上連家大郎和二郎,是七人,連家日子過的節約。每天都是多半稀少半乾,周氏看的緊。幾乎就是配給制,就按平均每人每天六兩的糧食來算,一年要吃四千一百六十一斤的糧食,再加上菜園子裡產的瓜、菜,就是連家全年的吃食。
現在大明朝的稅並不重,連家的田地算的上是中上等的田。折算了一下,簡單地說,大約是按照每畝畝產二百五十斤,收取五個百分點的稅。這樣算起來。三十畝地,要交稅糧大約是三百七十五斤。
這樣,還有一多半的糧食富餘出來。
就算作是一半的糧食送到鎮上去吧,一部分是給連守仁一家的口糧。其餘的則是變賣換成銀錢。
“大伯一家。就算上不到兩歲的妞妞,是七口人,也按每人每天六兩口糧算。一年要吃一千五百多斤的糧食,那還剩下三千斤的糧食,就按高粱的均價,每斤五文錢算,也有十五兩銀子的盈餘。”連蔓兒問張氏,“那這個十五兩。大伯都交回來了沒有,大伯做館的錢。交給奶不?”
“這些年,就沒見他們往家裡拿過錢。”張氏道,要不然家裡的日子怎麼過的這麼緊巴。“哦,他們也往回拿過幾次錢,就像這次要發嫁花兒,不是拿錢回來了,那次你繼祖哥娶媳婦也是這樣。”結果拿回來多少,還要翻幾倍的拿回去。沒錢怎麼辦,賣地。結果就是連家現在只剩下三十畝地。
“咱每年的收入都給了他,他一點都不往回拿?”
“你大伯年節回來給你爺奶還有你老姑買東西,就像今天。”張氏道。
“那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連蔓兒喃喃自語道。
“啥意思?“
“就是說那禮物的錢,也是咱們一家子賺的。爺平時一兩燒酒都捨不得,今天一罈子梨花白,高興成那樣,其實還是花的公中的錢。”連蔓兒道。
張氏愣了一下。這個道理很簡單,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都含糊過去了,不曾深究。
“你大伯是秀才,日子過的好些也是常理。”張氏道,像大多數鄉村人一樣,張氏對讀書人是懷著敬意的,總覺的讀書人就該比他們種田的享福,日子過的好。“不過,哎……”
張氏有些欲言又止。
“娘,你有啥話就說唄,這裡又沒外人。”
“好吧。……按我說那,你大伯一家子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就說房子,租個幾間房子就夠住了,可嫌他們住的憋屈,說不方便,就租了個院子。有一次我路過看見了,是兩進還是三進?房子少說有二三十來間。你大伯孃說是要分成前院內宅,都是城裡大戶人家的規矩,我也不懂。還有吃的,也不能按你說的算,你大伯他們不吃粗糧,咱送去的糧,都賣了換大米白麵吃那。”
“娘,這些你都知道?”
“他們是想瞞著人,可鎮上離的太近了,風言風語的也有。你大舅有一次路過,親眼看見,跟我說了,我才相信。”
“爺和奶也知道?”
張氏這次沒有說話。
“爺不是在外面做過好些年的掌櫃,賬上能不精嗎,看來肯定是知道的。”
“你大伯是秀才,你大伯孃,還有你大嫂,都是金貴人,該吃用些好的。”張氏道。
“那我們就是天生的賤命?”連蔓兒惱了。
張氏那樣說,源於根深蒂固的讀書人金貴的想法,但也有一部分是無奈自我安慰。她見連蔓兒眉毛豎起來,小臉氣的通紅,馬上就後悔了。
她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