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牙的手藝人,青陽鎮上就有個鑲牙的鋪子。
“鑲牙?那可得花不少錢。老大媳婦,不是我說你,你孩子都多大了,看著也不耽誤事,還費那個錢幹啥。眼瞅著家裡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你是能賺一文還是兩文回來?”這些話,在周氏還說,還算是比較和緩客氣的。
“娘,是這麼回事。縣城裡那家鑲牙的鋪子,他家的小郎跟著大爺念過書。早就許諾了,咱們去鑲牙,他不能要錢。”古氏忙道。
“不要錢啊……”周氏似乎就有些鬆動。
“娘,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過些日子。花兒要出門子,我這做孃的少不得接親會友的。被人看見我這牙沒了一個,大爺面子上不好看。 ……大爺以後也少不了官宦來往,我總的收拾的能見人,不能丟了大爺和連家的臉。”古氏陪笑道。
不用她出錢,又是為了連家的臉面,周氏就被說動了。
“行,那你就去吧。”周氏道。
“娘,我把花兒和朵兒也帶上吧。上次在縣城,她們倆看上兩塊料子。說要給娘和秀兒一人做件新棉襖,不巧讓人給買走了,花兒說要找一模一樣地,再給娘和秀兒買兩塊來。”古氏又對周氏道。“花兒給她大姑做的鞋也做得了。還有給金鎖、銀鎖繡的帕子和荷包,正好給捎過去,她們小姊妹們。以後都在縣裡,正好多親近親近。”
金鎖和銀鎖是周氏的大女兒連蘭兒的一雙兒女。
連蔓兒一邊揉著菸葉一邊尋思,這古氏算是成精了,句句話都能說到周氏的心坎上,同時把周氏心尖尖上的幾個人都賄賂到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周氏就答應了。
連蔓兒從上房回去,就和張氏把周氏要去縣城鑲牙的事情說了。
“鎮上也有鑲牙的。咋跑那麼遠?”張氏就道,轉念一想,“你大伯孃金貴的人兒,怕是嫌鎮上的不好。”
“這也是一個緣故。另外,”連蔓兒就笑道,“我瞧著她是要跑路。”
“啥跑路?”張氏就嚇了一跳。
“就是在村裡待不住了,找個藉口去城裡住唄。”連蔓兒道,“娘我把話撂在這,她們這次去縣城,住上十天半個月就算是少的。”
“去就去,咱不管她。”張氏道,“她們在家也啥活都不幹。”
第二天,一家子人吃過早飯下地,古氏那邊也收拾好,叫了輛馬車,母女三個準備好了進城。連蔓兒出門的時候,回頭瞧了瞧,就瞧見連花兒拉著連秀兒,躲在前院的窩瓜架旁邊說話。
那窩瓜架緊挨著豬圈,連花兒平時都是繞著走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說什麼說的那麼專注,竟然就聞不到豬圈的臭味了。
大家走到南山下的地頭,今天要收的是花生。
花生是這個地方最貴重的莊稼,用連蔓兒前世的詞來說,應該算作是一種經濟作物。花生比高粱要難侍弄,莊稼人種花生,一般都捨不得自己吃,而是要留著賣錢。好些人家過年的油鹽肉菜,甚至衣裳的錢,都要從這個上面來。
連老爺子是個很重規矩的人,比如說來到地裡,不管大人孩子,沒他的話,誰都不準隨便離開。生花生比不得高粱、糜子、豆子這些,生花生是能吃的,而且是好吃的。連老爺子下地之前,還特意囑咐了,誰都不能偷吃。
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人偷吃。連老爺子幹活幹在前面,四郎以為連老爺子看不到,就偷偷吃了幾粒花生,結果被連老爺子抓了個正著。連老爺子沒有客氣,將四郎臭罵了一頓,連同連守義和何氏也都跟著吃了掛落。
連蔓兒偷偷吐了吐舌頭,她其實……也打算偷偷吃上幾粒的。不過看了四郎的榜樣,她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花生長到這個時候,花生秧子已經有些枯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