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扎一對長辮穿水紅裙子的漂亮姑娘正拿一隻水瓢,從水缸裡舀水到木盆裡,然後彎下身子洗菜。
董牌沒有驚動她,他立即想起前些天錦瑟城北街照相館趕時髦的女老闆說有一個扎一對長辮穿水紅裙子的漂亮姑娘來她館裡照相洗出來的卻是一張紅尾鯉魚照片,並且沒有人去取。
難道灶屋裡正在洗菜的她就是……董牌對她儘管有些懼怕、猜忌,但畢竟充滿了感恩。他想:你既然幫助我,就算是紅尾鯉魚精呀怪呀,也決不會害我。他驀然鼓足勇氣挺直身子放大嗓門叫道,是哪位淑女,天天暗中幫我董牌做飯吃,我想感恩道謝,正找不到主兒。未料,話未講完,那漂亮姑娘一閃身,就無影無蹤了。
董牌便轉回身來到房門口開啟門鎖進屋去,來到灶屋裡一看,木盆裡泡著的幹竹筍已洗了一半,正盛裝在一隻瓷碟裡。
董牌沒有心情顧及,繼續放開嗓門叫喊,你是哪位好心的姑娘,為什麼要幫我?又為什麼一見我就躲閃開了,我不明白。這聲音打破了房間裡的寂寥。
一會兒,好像空氣中發出了迴音:董兄,你暫時不需要明白,你要讓我當著你的面現身,你必須按我的交代辦一件事。
董牌對著空氣講,你說吧!有個聲音回答,你剛才在窗外不是偷看了我的形貌嗎?我扎一對長辮穿一件水紅裙子,至於面貌,你沒有看清楚,可以想象,你就到錦瑟城裡請一個畫師把我的相畫下來,然後你也畫一張相或者照一張相,把我的相和你的相放在一起點火焚燒,我就能收到兩張陰相,送給錦瑟城城隍廟裡的城隍看一看,讓他做我們的主婚人,在城隍廟辦一個結婚證,我堂堂正正地做你的媳婦,就可以顯身,你就可以見到我了。
你說的這,不是陰婚嗎?怎麼可以?董牌睜大眼睛問道。
可以的,我在錦瑟城環城河裡修煉了一千年,隨時可以現出人身。董牌感覺這甜美的女聲就像在他身邊發出來的,卻依然不見人。
你莫非就是紅尾鯉魚精……董牌把一個“精”字沒有說完,就聽到那女聲打住他:你不要說精,說精多難聽,我在水族,大家都叫我紅尾美人魚,我本是紅尾鯉魚修煉成的,你今後就叫我李瑜妹妹吧,李瑜是鯉魚的諧音。
空氣中甜美的女聲繚繞在他的耳畔。董牌一激動,當即發誓樣地把拳頭一握,說好,我就叫你李瑜妹妹。李瑜妹妹,我問你一件事,錦瑟城北街照相館你去照過相嗎?
同樣一個甜美的女聲回答,照過,它不能顯出我修練出的幻身——人影,卻顯出了我的原身——紅尾鯉魚。我哪裡還好意思去取相呢?
不過,我昨天晚上把那張照片從照相館裡取來了,是不是這一張?話音甫落,從灶屋的窗邊拋來一張照片正好落在董牌的手掌心,他拿著細看,與前些天在錦瑟城北街照相館看到的是一模一樣。
他把這相片放在衣荷包裡,心裡說:這是真的嗎?嘴裡卻說,李瑜妹妹,我這就到錦瑟城去找一個畫師把你和我的相片畫出來,我願意娶你做我的媳婦,我這麼窮,凡間俗世的黃花閨女多倒是多,但誰能夠瞧得起我?我就鐵了心,和你一起過日子。
不顯形的李瑜發出嗤嗤的笑聲,之後冷靜地說,董兄,謝謝你救過我,那回我的原身——一條大鯉魚被人從環城河裡打撈起來,要不是你救了我,就沒有今日;又得500年修煉,才能恢復原形。所以我幫你做做飯,忙忙家務,你不必言謝,應該由我來謝你。
董牌哈哈一笑,說你也不必謝我,你應該去謝屋後深山寺廟裡的老僧,是他叫我做善事,多施捨,給眾生救苦拔難,我才願意拿我辛辛苦苦賣柴火的錢,把你買下來放回河裡去的。他邊說邊走,就出門了,又聽到好像送他的李瑜說,別談寺廟裡的老僧,你快去快回,我在屋裡照樣炊飯炒菜等你回來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