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地發出機械式的響聲,米許長的噴霧杆伸至苧麻叢中有規則地擺動,那蓮蓬樣的噴霧頭噴灑出霧一般瀰漫的藥液,淋在一條條麻蟲上,它們的身體明顯地一縮,蜷曲成一團,又翻動幾下,最後雨點般落在苧麻枝梗的根部,一動不動了。
馬桂珍看著,解恨似地加大撳動噴霧抓柄的幅度,從麻葉杆上落下而死去的麻蟲就更多。此刻,她的左右眼都在跳,常言道:左跳財,右跳災,是財還是災呢?她有些惶惑。料想是不是藥劑的氣味燻人,會導致自己中毒呢?她下意識地特別注意,屏住嘴,少呼吸,還用手肘頂了一下那罩在嘴上的白色口罩,覺得這樣安全些。
大約打了一個小時的殺蟲劑,馬桂珍確信自己沒有中毒,但左右眼還不時地跳動,會出什麼事嗎?她的心有些發慌。這當兒來了尿意,她四顧麻地無人,準備就地解手,但這兒藥味太濃,怕中毒,就走出麻地。
放下背在身上的噴霧器,走到山坡北面,再一看,遠處有人放牛,她跑到一片樹叢中,蹲下身子,眼望藍天,耳聞“嘩嘩”的水聲流過,很快就完事了。她繫好褲帶,站起身,無意中目光落在一棵雜樹的鳥巢上,準確地說,鳥巢就綴在那棵樹對生葉紛呈的偏枝上,矮矮的,她定睛一看,確信自己伸手夠得著。鳥
巢不礙著她,但她想起了孩子,劉亟活正帶著孩子玩兒,要是鳥巢裡有鳥蛋就好,可以摘回去給孩子做一味菜。
此刻,孩子胖嘟嘟的臉蛋在腦海中晃動,她感覺可愛極了,並且主觀地猜想:鳥巢裡一定有鳥蛋。她幾步跨過去,伸手拉下那青葉旁枝,踮起腳,伸長脖子剛好看到整個鳥巢。
咦,她麻利放手,偏枝一彈,鳥巢中的一隻死雛鳥也彈了出來,剛好落在她的腳邊,那死雛鳥渾身爬滿了螞蟻,散發出惡臭味。
馬桂珍蹙眉,跑步出了叢林,回到山坡上,背起那隻打空了藥液的噴霧器,心裡產生一種了厭惡恐怖的念頭:怎麼今天所見到的都與死亡有關?那身子肥綠多稜的麻蟲被我噴灑藥劑殺死,地上落了一層,還有鳥巢中的死雛鳥也被我碰上。這些都像那無形的影子晃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