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害怕癢病傳染到他身上,就把身子移到床的另一側去睡,漸漸打起鼾,直至凌晨才醒來,他看到在床上磨蹭一個晚上的劉梅眼圈發黑,說你真不該把那隻刺蝟帶回來,現在呢,就是把刺蝟賣了,賣的錢,還不知夠不夠你治療癢病。
管它能夠賣多少錢,總還能夠湊一點治癢病的錢。劉梅這麼說,便起床洗漱。她瞅了刺蝟一眼,既恨又後悔,不該碰上它,她真想像燒死那隻灰毛鼠一樣將它燒死,可是不合算。
此時,刺蝟正在房間裡爬動,但總是爬不遠,一條繩子拴住了它,它用嘴咬,但咬不斷。它的嘴像大鳥的尖喙一樣滑稽,身子蜷縮的時候,根本就看不見頭,更別說嘴巴了。
劉梅洗漱後,放出籠裡的雞群,雞們見了房間裡的刺蝟,感到稀奇就“咯咯”地叫,有的跳起來若飛若顛,像害怕這怪物偷襲一樣。劉梅也有點怕它,手指癢,身子癢,不想動它,但又必須動,她讓王猛找來一隻蛇皮袋,撥開袋口,用火剪夾起刺蝟放進去,現在耳邊像有一個聲音在向她叮囑:別碰,它身上的刺有毒。
城裡的集貿市場北側是一條修長的水泥硬化街道,中間走車,兩邊走人,說走人不準確,大都是些沒有攤位的臨時生意人的停靠處,他們把鄉下帶來的小特產什麼的一摞摞一堆堆地擺著,等待顧客來挑選。這一刻,他們的生意都比較清淡,許多人都在圍看一個無手的軟腿殘疾人寫字,他用腳趾夾住一支粉筆把他的身世用七言詩的形式寫在水泥地面上,字跡還挺恭正,人們可憐他命運多舛,有的丟些硬幣或數額不大的紙幣在他面前……
一會兒,劉梅拎著那隻蛇皮袋來了,她抖開袋口倒轉過來,那隻刺蝟就從裡面滑落在地上,也不爬動,非常驚恐地縮成一團。
劉梅不善於吆喝,竟然沒有顧客攏來問價,她有些心煩,身上又特別的癢,不能像在家裡一樣,哪兒癢就往哪兒抓,尤其是抓下身,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作,那樣不單是不雅觀,還會惹人恥笑,何況自己是個女人,行為舉止不可以亂來,一定要講究。身上太癢了,也得忍著,忍不住,她就把兩隻手不塞進衣眼裡,而是隔著布面使勁地磨蹭。她希望賣掉刺蝟,弄點錢看病。
可是盼來盼去,盼來了一個工商行政管理員,要找她收臨時攤位費,雖然只有兩元錢,她卻不想拿出來,只說自己不經常做生意,今天之所以來,是因為要治病,那管理員問治什麼病,她講出了患癢病的緣由,怕人家不相信,還將一隻手袖捲起來,讓他看見那手臂上現出的蝦蚣一樣紅的腫塊。那管理員對她有些同情,就當作沒有看見她一樣走開了。
劉梅又睃視扎堆兒圍看殘疾人寫字的眾人,她不想多看,又盯著這禍患一樣一動不動的刺蝟嘆息著磨蹭身上的癢處。
劉梅等了幾個小時,沒有一個顧客走近她,只有小孩子看稀奇一樣盯著這刺蝟指指點點。她以為機會來了,便說:小朋友叫你媽媽過來把它買走。一個小朋友望一眼不時往身上搔癢的劉梅悄然走開,沒有再來;有的小孩被大人牽走,有的跑到那個殘疾人那邊看熱鬧去了。
此刻,劉梅想到了什麼,站起來,走近圍觀者漸漸稀疏的那個殘疾人,對他說:你身殘志不殘,字兒寫得挺漂亮,能不能幫我寫一則廣告。殘疾人抬頭望著面前向他求助的陌生婦女,像有了用武之地一樣興奮地說:行哦,寫什麼廣告?我現在只能在地上寫粉筆字。要是在紙上寫,不具備條件,你必須自己準備好紙墨。
我也只需要在地上寫,你看。劉梅側身指著放在那兒的一隻刺蝟說。
殘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問寫什麼?劉梅說她等候了許久仍賣不動刺蝟,你就寫刺蝟是治胃病的良藥,有胃病的人吃了可解除痛苦。現在刺蝟便宜出售,價格面議。
幾個尚未離開的圍觀者一齊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