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
她斷定即便給春龍付清了銀兩,但是冤案未雪,他仍將性命難保。想到這裡,就禁不住簌簌落淚。
張氏心酸地道,只要有一口氣,我爬也要爬去見我兒。她咳嗽一聲,一口釅痰噎住咽喉,久吐不出。菊花扶著她漸至一座山前,張氏年輕時在這一帶躲過清兵,對此地形頗熟,便道,菊花,山上有一座龍王廟,不知如今拆了沒有?我們上山看看,若廟還在,便歇息一會兒再走吧!
婆媳倆沿著灰濛濛的山路入了寺院,裡面寂靜昏黑。她們摸進一間髒而窄的房子,扶著石塊什麼的坐下。此刻肌腸如鼓響,菊花開了包裹取出一把幹苕朵與婆婆分著吃。
第二天凌晨,寺院仍無人跡,只見:枯梗黃葉陳荒敝,禽爭獸鬧野風吹。菊花給婆婆找一根木棍拄著出了寺院,艱難前行,見她咳嗽不止行動又慢,料想如此去見落難異地的春龍不是一兩天的事,便道,大媽,最好你在寺院歇息,精神好了些下山。
張氏也感到自己精力不濟,答道,菊花,快些走,討齊銀子就及時送去,時間只一天了,不要讓我拖累你。菊花噙淚解下一個包裹,快步下山,穿村過鎮,沿途向穿戴禮面的人伸手乞討,訴說苦情。
張氏坐在山路邊,瞅著媳婦的影兒消失,喘息著,一把老淚模糊了視線:唉,我一身癆病命懸旦夕,不知能不能見我遭孽的兒子一眼。
山風冷嗖嗖的朝她刮來,她身子一顫又一陣咳嗽,花白而昏沉的頭無力地靠在那個同樣冰冷的包裹上,漸漸一點拒寒的溫暖貫注周身。就那麼靠著,忽兒一輪白熱的冬陽從一架包裹般的山頭升起,用它那燦爛的光線織成一卷天然錦被樣的披蓋在她身上,熱量給了她活力。
她抬頭背起包裹,拄著木棍一步一步地走到山麓,每一道石級音階一樣起伏著她堅毅的足音。她正想乞討而去,猝然聽到悠悠的馬蹄聲,抬頭一匹紅馬已出現在那邊村口,老遠她就跪在地上望著騎馬奔來的彪形大漢叫道,這位大哥,求你施恩施德捐一些銀子救命啦。
漢子近前勒住馬,見老婦垂淚,必有原因,問道,大娘,此處無豺狼虎豹,又無攔路強人,為何喊救命?
大哥不知,我兒春龍近日在外地吃官司。
哦,你就是楊春龍的生母?
老嫗便是,你怎麼曉得?
我就是教你兒子的那個王先生。
二人對答之中,王先生即刻下馬扶起她,說大娘,你兒子怎麼吃官司了?
她便哭著將吳良心如何帶信來說楊春龍鬧出人命案子,需交官府四百兩白銀便能救他性命等話一併言畢。王先生潸然淚下,搖著頭講,我不信弟子春龍會鬧出人命案子,一定有人加害於他。大娘,救人要緊,你就是討得八十兩銀子,一兩天也不夠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