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望柱,重樓層闕,開闊輝煌。南望長安,萬民生活全在天子眼下,一覽無餘,王的氣度籠罩在城市上空。遠處聳立的佛塔,飄來了一段低沉的鐘聲。
永安宮。
巍峨高聳的丹鳳門,不過是她的進門。
它轉悠著,看到正殿含元殿前東西廣五百步南北遠四百步的宏大廣場上,站滿了黑壓壓朝服肅立的百官,日本與新羅的使者為了朝覲低聲吵了起來,不過就是因為誰擋住了誰的視線。東翔鸞,西棲鳳,兩道迴廊將它們與正殿半空相連,行步其上,想必人也會生出幾分如在雲端的感覺吧。
殿前有兩條平行的以階梯和斜坡相間的長長的花磚石道,俯視下去,宛如龍生而垂其尾,如此壯觀,難怪人們稱之為龍尾道。
爬過含元,陸續經過殿、堂、樓、閣、臺三十餘座,有一個池,波光瀲灩,名喚太液;中有一島,取字蓬萊。
南岸連綿逶迤的四百間長廊,影影綽綽映在水裡。花開紅紫,葉浮碧綠。
池邊,立了一個人。
風動梨花,如驚起了沉睡的美人,繁漪不絕,潔白成海。
他站在那兒,遠遠的望著永安宮,幽靜如水。
數丈外,是低頭恭恭謹謹立成兩排的宮女與內侍,個個一等一的模樣性情,呼吸亦是小聲,絲毫不敢擾了那人的思緒。
他的心中,一直勒著一根絲。不管什麼時候想起,都是惦念。
你不讓我來找你,我便不來找你。
因為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只是,絕望並不等於絕決。
我答應過,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
所以,天下大治。我要吏治清明民若有冤均可申訴;我要四海賓服各族和睦不再廝殺;我要人人安居樂業倉沉積穀夜可敞戶……
也許在長安繁華熱鬧異族雲集的酒肆裡,也許在鄉間田邊牛背牧童的口中,你會聽到關於皇帝頒發的種種新的任命和詔令,那是我和你熟悉的那些人們,為了這個心願,有時甚至徹夜不眠而做的辛苦的努力。
雖然不在你身邊,我卻已經習慣每次登上承天門時,對著門樓下擁簇歡呼的人群微笑。我想,說不定你就在他們中間;我想,你一定會在這世上某個地方看著我,聽到我。
你……聽到了嗎?
一頁箋紙自袍袖中飄然而落。
一名內侍欲上前替他撿拾,他微微搖手示意,親自彎腰拈起來,晃動了一下,忽而抬頭望天,目中晶瑩閃爍。
世間處處,都是些走過就走過了的地方,如是愛情。
大多數啊,愛過就愛過了,可是。
一生一世記得的,總不過那麼一二人,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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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展信如晤:
閱此信時,安逝已在千里之外。
記得八九年前初到長安,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天空融融,太陽暖暖,彼時茶樓對棋局,至今想來猶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單純。直來直去、無所顧忌、傷害與被傷害也不過是自己的事的單純。
大哥永遠都是大哥該有多好這個概念,於我是希望,於你,是固執甚或是傷害吧。
所以說啊,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日間在宮裡碰見了無垢,無意中發現她身上攜著毒藥。大哥可知那是幹什麼用的?卻是一旦你遭遇不測,她也不會獨活的證明!
世間沒有幾人會做到這樣。
有句話叫做,不如憐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