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面分門別類放著酥、糕、蜜餞之類。旁邊是果盤,一名宮女將蘋果削了皮剃了籽切成一小瓣一小瓣兒的擺好,用銀籤子插了遞給著單衣的帝王。
而帝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愛妃卸妝。
在侍女的幫助下,金釵玉石等飾物一樣樣被取了下來,尹妃今日梳的是望仙髻,由兩股環狀髻盤繞而成,因似望仙人來臨而得名。
從銅鏡中瞥了眼李淵,她壓住嘴角一絲笑容,揮手示意身邊的侍女退下,將最後小卡一撥。
一頭長髮如練瀉下,髮梢臨達地面,鴉鴉可鑑。
李淵想,當初漢成帝初見趙飛燕時,最先也是被美人那一頭烏髮所吸引呢。
只見尹妃從一個小瓷瓶裡倒出點稠狀物出來,在手心調勻,而後往頭髮上輕輕順抹,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室內飄開。
“愛妃,這是勞神子事物?”
“此物名叫‘蘭膏’,乃隋宮中流傳下來的一種發露,擦一擦不但可使頭髮烏黑潤澤,梳的時候也格外順暢。”
“哈,婦人們總是醉心於這些東西。”
尹妃似嗔還怨地拋來一眼:“還不是為了討您歡心。”
骨頭當即酥了半邊去。
他清清嗓子:“剛才婕妤說想資助西城的禪院重塑菩薩金身,廣招善男信女,怎不見你說話?”
“臣妾二人就非得事事聯在一起麼。”
“不是,當然不是。”李淵好脾氣地道:“你不是一向愛熱鬧嘛。”
她勾起唇來悠悠一笑:“臣妾想著,皇上最近為各位殿下煩心,就不要再多擾了。”
“哈哈,果然是朕的好愛妃!”他龍心大悅,湊近拾起一小撮秀髮聞了一聞,露出陶醉的神情:“如此一來,朕反倒得好好想想該賞給愛妃些什麼才好哩。”
“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已經知足了。”
“此話當真?”
“臣妾不敢欺瞞。”她垂眸:“可是——”
“嗯?”
“臣妾此生能有幸遇見皇上得皇上垂憐,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眼看著臣妾的小皇兒一天天長大,做母親的,總是希望他將來也能在皇上庇佑下順順當當的走下去啊。”
“他是堂堂大唐的皇子,一出生便註定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愛妃還擔心什麼?”
“皇上——”她雙手環住他的腰,仰頭望上來:“如今天下誰人不知太子與秦王二人兩虎相爭,太子寬厚待人倒也罷了,可是秦王……您知道臣妾跟他發生過一些小小的不快,臣妾怕、臣妾怕……”竟自哽咽起來。
“哎,好端端的哭什麼?”他扶住她的柳肩:“朕是有了打算的——”
話未說完,聽見殿門外好大一聲響動,有人撲跪下來,顫抖著嗓子道:“啟稟皇上——”
大太監陳福守在門口,厲聲喝住:“深宮內苑慌慌張張作甚!小心脖子上的腦袋!”
“是,是!稟公公,秦王殿下在東宮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吐血不止,已經暈倒由淮安王送回承乾殿去了!”
“什麼?!”
陰玉真端了藥碗進入寢殿時,發現屋子裡頭多出來兩個人。
從殿外儀仗她已猜出其中一位的身份,另一個卻是去而復返的胡太醫。
秦王躺在床上,一直照看他的王妃此刻把床頭位置讓了出來給當今至尊,自己立到床尾,低垂螓首,趁人不注意時飛快的擦拭一下眼角。
皇帝凝視了雙眼緊閉的兒子一會兒,放在膝上的左手握緊成拳,朝胡太醫道:“秦王情況到底如何?”
胡太醫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方回道:“啟稟皇上,臣剛剛為殿下扎過針,可能是吐了鮮血的緣故,毒素已大部分排出,幸無生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