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竇建德已說不出話來,雙目變紅:“想不到,是你小子最瞭解我——”
她走近他,低聲:“夫人及紅線姐我都會好生安頓,卻實在無力救你脫劫。大王蓋世英雄,可還有所交託?”
竇建德使勁眨了下眼,終於沒止住滾下的熱淚,雙手拍住她肩:“有你在,我便是一萬個放心了。砍頭算什麼,碗大塊疤而已!只盼真有來生,與你好好做一場兄弟!”
“行刑!”
監斬官拖了又拖,眼看午時將過,止不住開口。
劊子手復將建德壓於鍘下……
“哐啷”一聲,夜光杯被用力砸出,玉屑紛飛。
濺上血花,染出破碎壯美的悽麗。
雙頰早被鹹溼的液體侵浸。
公元621年7月11日,夏王竇建德,長安身死。
天策府。
“文學館,什麼樣的文學館?”話題來得太突然,杜如晦一時沒聽明白。
練字的青年從容平靜:“就是以天策府的名義,開設一個研究經史典籍、詩賦文章的文人班子,廣招文學之士,吸納天下碩儒,既可研究經典、縱論大勢,我也正好藉此機會向諸位大賢討教,以補往日識陋學淺之不足。”
如晦懂了:“武可定天下,文可安天下。漢高祖懂得馬上得天下,卻不能在馬上治天下的道理,從而使大漢國脈延四百餘年。殿下在干戈未休之際便能未雨綢繆,實乃大唐之幸。”
“正是這個意思。如今天下粗定,功成設樂,治定製禮,當以儒為本。”說到這兒,世民沉思有頃:“這是一層,還有一層……”
如晦介面:“所謂位高者寒,功高者危。殿下借精研經史,潛心讀書之機,正可避開一些是是非非,是否?”
世民點頭:“韜光養晦,所見略同。”
“請殿下示下,這文學館該選些什麼人加入?”
“凡能請到的海內碩儒大賢,文壇巨擘,不論出身,不計貴賤,都要請來。不過,若是那些滿口子曰詩云,於經邦濟世卻胸無一策的書呆子,我可不要。”
如晦一笑:“理是如此。”
“你回去後先與房先生物色一下,列個單子,我派人將京西別館裝修一番,以後他們到京了,便人居一室,出入車馬,供最精美的飲食。”
“館中可設一集思閣,到時將請來眾人分成幾班,每日在閣中值宿。殿下及各將軍與其談古論今,精研史冊,或說些市井逸事,豈不樂事?”
“對對對,”世民越覺主意不錯:“介時我再請現今最有名的畫家閻立本來為每人畫像,註上姓名、籍貫,附寫像贊,必定傳為美談啊!”
“閻立本?”如晦傾身:“您說現今最有名的畫家叫閻立本?”
“是啊。據聞他的人物畫真乃一絕,神仙難求。還要看他賣不賣本王面子呀!”
如晦想起安逝房中滿堆的畫。
神仙難求?他家……一大把呀!
“在很久或者不久以前,人們在傳誦。
人影憧憧。有人倒下來,就有人獲得光榮。
一個人跌倒總有旁人,為他而心痛……
我們等待改變世界的英雄,轟動好讓自己感動。
染紅整個天空,成全了誰的夢,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頌。
我們等了一個又一個英雄,看誰在最後成功,染紅了誰天空,成全了誰的夢……”
猝然把臉埋在膝間,唱歌的少女半天沒了動靜。
一個白衣人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安逝轉頭:“羅大哥。”
“常言說的好,沒有不死之人,沒有不敗之家,沒有不滅之國。”士信抬頭看天:“人既已死去,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