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怨,哪裡有真正的亂世可言?
一場戰役便有二十萬敵人?三國交戰百餘載?食人的蠻族?這些他統統沒有見過,若是嚴漠真生長在那個世界,經歷過如此種種,身入魔道怕是再正常不過。或者說,他還能留有一絲清明,有著一份豪氣,便已經十足的難能可貴了。
一面是殺人從不眨眼,酷烈到被人喚做“閻魔”的煞星,另一面則是會為了師尊的遺命硬抗二十萬吃人韃虜,千里迢迢護他性命的俠士……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嚴漠?這一刻,就連沈雁都分不清楚了。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失措,嚴漠抬手一拋,兩顆人滴溜溜頭滾進了沈雁懷中。淅淅瀝瀝的血汙染在了那件月白色的新衫上,瞬間沖淡了他滿身的脂粉氣味。
“我和魏凌雲不同,和你們這些正道也不同。”嚴漠邁開腳步,悄無聲息的朝沈雁走來。他的步伐很慢,慢到周遭的風似乎都為之凝滯,那股散不開的血腥氣從他身上飄來,與兩顆人頭上的味道混作了一處。
“如今魏凌雲成了我的敵手,想要我的性命,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好過。”站在沈雁身前兩步之處,嚴漠停下了腳步,冷峻的臉上多出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緊繃,“你還要繼續跟我一道走下去嗎?”
跟他一起,用盡別人不會去做的手段,把那摘星樓連根拔起,救他和自己的性命?沈雁只是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惡人自有惡人磨。”
幾個字清清楚楚的從他口中溢位,像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一陣微風吹過,吹散了包裹著兩人的血腥氣意,也把那份緊繃消弭不見。沈雁笑著搖了搖頭,把那兩顆腦袋拎在手中:“我是被摘星樓猜了個透徹,這江湖也被他們視作囊中之物,說不好換你來,反而會好些,只要嚴兄不嫌我累贅……”
浪子的笑容有些無奈,卻依舊抹不去笑中的灑脫。看著這人的笑容,嚴漠也笑了,不但笑,還抬起了手,在沈雁頰邊輕輕一抹。
“沾上了滴血。”嚴漠收回了手指,一點嫣紅在他指尖暈開,說不清到底是來自汙血,還是別人留下的唇脂顏色。
沈雁微微一僵,還來不及反應,嚴漠已經與他擦身而過。清冷的月光照在他黑色的衣衫上,顯得那條身影有些冰涼,也有些模糊。沈雁突然也生出了一點恍惚,那張臉其實並不是嚴漠的本來面目,讓他失措的究竟是那俊美無暇的面孔,還是那人眼中的烈焰與寒冰?
面頰上,被指尖拂過的地方漸漸升起一股*,似乎觸到的不是冰冷帶繭的手指,而是一根火熱碳條。沈雁長長撥出口氣,苦笑出來,如今,他也終於嚐到了情難自己的味道。看著嚴漠拎起了那兩個俘虜,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最終也沒駐足,而是緊跟在那道身影之後,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魏凌雲的面色並不怎麼好看,事實上,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擺不出好臉色看了。在他面前擺著一排五個錦盒,每個盒子都精雕細琢,足夠盛放最為精美的禮物。然而開啟的盒蓋中,卻散發出一股腐臭氣味,臭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只見五顆面露驚恐,表情猙獰的人頭,正穩穩的擺放其中。
過了好半晌,魏凌雲才緩緩開口:“這是沈雁他們送來的?”
一個穿著身掌櫃服飾的中年人誠惶誠恐應道:“盒上寫著贈與凌雲公子,我們也不敢怠慢……”
魏凌雲冷哼一聲:“人是你派過去的?”
“屬下無能!”那掌櫃再也撐不住膝蓋,咕咚一聲跪了下來。作為悅來客棧的大總管,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凌雲公子真正的身份,天璣部和摘星樓其他諸部都不相同,乃是樓主心腹所在,也是他斷然不會捨棄的地方,然而不會捨棄天璣部,卻未必要留著他繼續做這個管事。
看著面前人狼狽的身影,魏凌雲輕輕嘆了口氣:“看來他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