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逐漸平復了心緒,想起先前言語,僵了一僵後,她用一種輕快的口吻問:“你方才說的舊怨,指的是什麼?”
論起來,她當年與玉秋實的對峙,還是更多地發生在宮闈之內,那些御史臺下背詩的人、甚至算上宋枝雨,都未必知道她為保這群人付出過這樣多的心血。
知曉的人當年都已死在了刑架之上。
後來落薇多方打探,反覆調查,才確信宋枝雨當年寫《哀金天》,確實是與玉秋實串通。
可是……葉亭宴為何知道她有隱恨?
聽了這話,葉亭宴手中一頓,隨後緩緩地道:“世人皆知,甘侍郎一生只收了三個弟子,一人是江南無名文人,世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周,一人是先太子,還有一人……便是你。”
他說起這話,落薇“啊”了一聲,終於遲鈍地回憶起了一些更加渺遠的舊事。
葉亭宴的口吻有些怪異:“寧樂長公主當年三登甘侍郎府邸,希冀能夠拜他為師,最後甘侍郎卻收了你,她十分不忿,在某次宴上直言譏諷,稱甘侍郎收你是因你父親和太子作保,害你被眾人議論了許久。”
當年她不喜與宋枝雨來往,便是因為知曉她自負才情、不肯容人,她說不得這是好是壞,於是敬而遠之罷了。
一句玩笑而已,她忘得一乾二淨,原來在旁人眼中,她與宋枝雨不和,竟是這個緣由?
落薇哭笑不得,卻鬆了一口氣。
她放開手,剛想
說些什麼,卻忽地聽見原本靜謐無聲的園中傳來了遙遙的腳步聲,她隔著被關上的花窗,瞥見窗紙上映出了黑暗中一個昏黃的光點。
有人正提燈朝此地來!
葉亭宴顯然也聽見了這個聲音,不禁肅然起來,他本想推開花窗,卻被落薇一把捉住了手腕。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他站起身來,疾步往內殿更深處走去。
守園的侍衛已見來人,交談之聲漸漸逼近。
葉亭宴本想側身躲在她的床榻之下,落薇卻一言不發,扯著他一路進了她逼仄狹小的內室,隨後伸手在佛陀的畫像上用力一推。
她所推之地正是佛陀的頭頂,這樣的時刻,葉亭宴竟還分心想,這可真是大不敬,不知神佛知曉,可會原宥?
不過瞧此地三家並行,她似乎也不在乎此事。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她內室中的牆壁發出細微聲響,隨後書架後移,露出黑洞洞的密室來——他在瓊華殿中長大,竟都不知這偏遠的小殿中有密室存在!
落薇把他往裡一推,險些將他推倒,不過她也不在乎,立刻闔了門,小跑回榻上躺下,還不慎觸到沒有好全的傷口,痛得眉目一皺。
她躺下的一剎那,內殿的門便被宮人推開,那宮人喚了幾聲門口的李內人,見她睡得正熟,便顧不得那麼多,只是急急進門,低呼:“娘娘,陛下來了。”
落薇揉了揉眼睛,隨之而來的宋瀾已經撥開了她榻前的紗簾,她還沒來得及問一句“怎麼了”,宋瀾便沉聲道:“阿姐,幽州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