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宋瀾辜負了她?就如同他初初來時的反覆告誡——宋瀾已是多疑帝王,雖然得了許多人的扶持,但他不會全心信賴玉秋實,更不會全心信賴她。
她背棄了他們十幾年的情分,捧著心去投誠,卻換來了這樣的猜忌——是這種事,叫她五內熬煎、痛不欲生嗎?
身體被撕扯成了兩半,一半在虛空中痛快大笑,狂喜地跺著腳,大喊“你背叛了我,似乎也不曾快樂,這是你的報應”,另一半則悽悽垂淚,痛苦地反覆詢問:“若是早知今日的結果,你還會不會做從前的決定?”
紛亂思緒叫他不堪其擾,聽了落薇“喜不喜歡”的詢問,也只是含糊地敷衍了一句:“這樣的故事叫人惋惜,年來逝者如斯,兩個人都是得到過、又失去,留給了彼此綿延良久的痛苦罷了,世間情愛,皆是如此,誰能免俗?”
兩人說了這許久,終於有醫官在外輕輕叩門,說張公好些了,請娘娘進來。
落薇站起身來,路過垂頭思索的葉亭宴,忽地站定了。
葉亭宴抬起頭來,發覺不知何時,這張臉上的哀傷茫然,竟已消失得一乾二淨。
醫官就在門外,隔著窗紙都能看見身影,而皇后娘娘在那塊“敬天憫人”的匾額之下,大膽地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來不及開口,薔薇香氣便逼近,落薇攬著他的脖子,狀似曖昧地貼近了他的耳邊,幾乎要吻過來的姿勢,
言語卻譏諷嘲弄,一絲哀情也無。
“只有你們這些男子,才會說‘留給彼此痛苦’,才會覺得故事的帝王失去了什麼,”她說,“這個蠢貨失去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失去,只是想讓自己好受些罷了,我敬那將軍的痴情,但倘若我是她,一定不止讓火焰焚燒在自己的宮中。”
她輕聲細語地說完了這串擲地有聲的言語,隨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恢復了從前的模樣,笑眯眯地說:“葉大人與本宮一同進去罷。”
也不等他回答,抬腳就走,葉亭宴怦怦亂跳的心終於沉下來些,也鬆了一口氣。
她是在他眼前長大的人,從初見開始便美麗端方、明亮大膽,就算這些年來一直收著性子扮有禮的世家淑女,但他心中明白,她一直是當年春巡時得了一把劍便要立時
學會、想要什麼都從不猶豫的少女。
紫薇不曾在宮闕深處枯萎,她的花期那樣長,就算不見光,也不是狀似堅韌、移到宮室中就會泛蔫自棄的一葉荻。
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唇角上揚。
為這不曾改變的繁盛。
轉頭就將方才的幽怨全部忘記,直至夜深時,葉亭宴才恍然發覺自己當時竟然沒有產生任何疑問,哪怕只有一絲疑問。
——她隨口講起這個故事的用意是什麼?
她似乎並不是他幻想中與宋瀾琴瑟和鳴、偶爾耍些手段也只是為了自保的皇后。
今日這個故事,她分明是在隱晦地暗示,她心中仍有“火焰()”,只是下落不明。
落薇來到張府之前,沒有想到張平竟病得竟然這樣嚴重。
不久之前,她召對方說話,模模糊糊地請他在政事堂議事時誇大些今春的虧空,對方心領神會,對她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誰料如今人便倒在了榻上,行動艱難、神志不清。
人老後實在脆弱,她只瞧了一眼,便有些不忍地移開了目光。
張平竟的夫人正守在一側,拿帕子為他溫柔地擦手,一時竟然沒有聽見落薇進了門,直到張平竟咳嗽了兩聲,她才側頭,紅著眼睛起身告罪:≈ap;ldo;婦人給娘娘請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落薇連忙伸手去扶,將她安回椅子上,張夫人勉力笑了笑